“那是……”

墨菲斯托抬起头，赤红色如琥珀状的眼瞳变为了空洞，域外空间已然发生的事情如残影般倒映入了他的眼眶之中。

“古一”

锋利的牙齿上下碰撞，发出金属交击般的声响，地狱的主君低吼一声，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虽然晚于海姆达尔，但古一所遭遇的一切还是没能瞒过墨菲斯托的察觉。

对于深恨对方的他来说，如果不抓住时机落井下石，那他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位诡谲狡诈、睚眦必报的恶魔了。

只是……

“嘭”

背后的蝠翼挥击，带起一道血色的弧光，弧光与飞掷而至的战斧相撞，发出一声炸裂空气的闷响。

看着伸手接过倒卷回去的双斧、导致身上的气焰明灭不定的某位奥拉夫，墨菲斯托毫无占据上风的喜悦感，脸上的神色反而越发难看。

他确实很想去报复那个害他落入此等田地的“至尊法师”，但是不解决这群脑子里只有战斗的野蛮人，命运之力的锁定下，即使是他也很难脱身。

“奥拉夫，先停下，我们聊聊。”

避让开俯冲而至的一记劈砍，墨菲斯托的声音清楚的响彻在每位奥拉夫的耳边。

不过，忙于战斗的“狂战士”们依旧我行我素，没有任何人搭理这位地狱主君的嗦。

愤怒在胸膛堆积，让墨菲斯托都怀疑自己的下次呼吸会喷涌出烈火。

不过，现在并不是生气的时候，相比于收拾这群滚刀肉一样的角色，他更愿意欣赏古一绝望的眼神。

“‘古一’，你知道吗，就是用空间魔法把你放逐到这儿的人类法师。”

“她现在的实力又提升了，你难道不想和她交手吗？”

“很近，就在外域空间，跟我走，你将享受到无与伦比的战斗！”

一边时不时的与周围的奥拉夫交手，墨菲斯托一边出言蛊惑。

混战中的奥拉夫们彼此对视，随后颇具默契的脱离战斗，把还在喋喋不休的地狱主君围在了正中。

“相信我，你们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墨菲斯托的嘴角微微上扬，每一次的教唆成功都将给他带来极大的欢愉。

尤其是这次被他玩弄于唇齿之间的，还是那群油盐不进的“狂战士”们。

等等，墨菲斯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对方的这种表现不太像是要和他暂时性的停战，反倒像……最初的那场围攻？

刚刚有所判断，手持双斧的奥拉夫们就飞扑而至。

敌人的嗦没人愿意去理会，但是语气中的那股脱战意图却被战斗嗅觉敏锐的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想逃？

问过我的斧刃了没有！

至于他说了什么，斗志昂扬、热血上涌的“狂战士”那有工夫去细听。

“.…..”

漫长的生涯中，墨菲斯托第一次这么想骂脏话。

被戏耍和无视的耻辱让地狱主君的脸颊胀得生疼，哪怕感知不到，他仿佛也能听到耳边传来的海姆达尔那偷到了死老鼠一般的得意笑声。

“很好，你……”

又是铺天盖地的“逆流投掷”，把墨菲斯托的狠话憋回了喉咙里。

没再多说什么，地狱主君开始鼓动自身压抑在灼热血液当中的强大力量，随着这股力量的涌现，他的身形变得越发狰狞，鳞甲外有着云霓般的灰蒙火焰在燃烧。

“吼”

巨大的咆哮声所掀起的气浪让围攻他的奥拉夫们后撤几步，形象大变的墨菲斯托环视了周围的敌人一眼，没像以往那样权衡利弊、穿插破绽，而是直接迎面而上，鲁莽中带着与敌皆亡的残忍和决绝。

……

“小主人，我们……”

棕褐色的魔物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提醒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转过身来的年轻人打断了：“你叫我什么？”

“呃……”

突如其来的逼问让魔物一怔，曲状的眼瞳出现了片刻的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半躬的腰身低垂的更加谦卑，慌忙的改口道：“主人！”

面容阴翳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这位手下。

好半晌，他眼瞳中的血色才尽数敛去，转过头把注意力又放在了远处的战场。

压迫感尽去，有着棕褐色鳞甲的魔物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背对自己的主人一眼，退回远处，不敢再多言。

手下人想要提醒自己什么，巫心魔当然知道。

自己的那位父亲一向以智慧者自喻，变成现在这般状若野兽的疯狂模样，显然是气急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自己应该不等仆人的提醒就冲上去和自家父亲并肩作战才是，可那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不会出现在血腥与朽蚀的地狱。

地狱主君的独子，魔王的继任者，万千魔物和恶怪尊奉的小主人。

这种身份就是和仙宫那个使锤子的莽夫相比，也不遑多让，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有着无穷尽的寿命，并且因为地狱主君的身份，他在地狱崩灭之前，基本不会陨落。

等待继任者熬不过现任者？

听起来非常可笑，但对巫心魔来说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他想成为魔王，但呆在地狱按部就班的等待肯定是没有任何指望，只有脱离墨菲斯托的视线，他才能有掀翻自家父亲统治地位的可能。

“圣凡冈萨契约……”

心中念叨着自己机缘巧合听来的消息，巫心魔再次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

自家父亲因为强敌的牵扯已经无暇他顾，守护地球的“至尊法师”古一似乎也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是再好不过的行动时机，只是……会不会太早了？

想起自己的准备，巫心魔陷入了沉思。

作为地狱的生灵和魔王墨菲斯托的继任者，巫心魔继承了他父亲那强大的野心、狡诈和腐化一切的天性。

他同样能从引诱灵魂堕落的过程中获得满足感和强大的力量提升，提升的幅度与目标的实力强大与否等同。

知道自己当前的实力不够，巫心魔早在决意造反时就选好了资粮的目标那个在仙宫中颇受排挤、只能依靠恶作剧惹人生厌来吸引别人注意的王子，洛基奥丁森，或者说，洛基劳菲森。

没错，他是冰霜巨人的孩子，只是仙宫之主的养子，本身并不属于阿萨神族。

非常有趣的一曲剧目，如果不是那个独眼龙用强大的实力将真相封印，任何提及者都会被法则火焰焚烧殆尽，恐怕不等巫心魔自己找出可利用的漏洞，墨菲斯托早就把这一真相悄悄的送至洛基的耳边，欢愉的欣赏他们父子、兄弟相残的美好画面了。

“天生的王者？”

巫心魔的嘴角露出了冷笑，这种蠢话也就那个没脑子的托尔和被洗了脑的洛基会去相信，做了数万年继任者的他听到这种话的反应只有不屑。

也幸好，奥丁给了洛基成为王的希望。

在引诱灵魂堕落上并非雏鸟的巫心魔相信，在被忽视和鄙夷中长大、却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人生厌的洛基，一定会把成为“仙宫之王”当作获得他人与父亲认同的唯一目标。

但很可惜，他永远也坐不上那个王座。

哪怕是被奥丁利用完以后遭到封印的海拉也要比他的可能性大些，起码她的体内流着源自奥丁的神血。

提及海拉，巫心魔的脸上有恐惧和向往一闪而逝。

那确实是一位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存在，奥丁或许可以在实力上与她比肩，但是绝对没办法像她那样给任何胆敢站在她对面的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威慑力和压迫力。

在“死亡女神”威压九界的时代，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地狱主君墨菲斯托，也要为之欠身，明面上尊奉仙宫的律令。

奥丁因为畏惧，最终借助血脉的力量将她封印。

这是仙宫之主唯一一次表达自己的怯懦和恐惧，他没办法不恐惧，在海拉的实力和威望为之鼎盛的那段时间，她确实有着掀翻自己父亲，自我加冕为仙宫之主的可能。

这也是巫心魔所向往的：掐着自己父亲的脖子将他高举，在万千魔物和恶怪的欢呼声中把他捏成血沫，涂抹在胸膛化作供给力量的魔纹，借此向多元宇宙宣告自己新任地狱主君的身份。

“该离开了……”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巫心魔做出了决定。

海拉的遭遇给他提了醒，如果不离开自己父亲的视线，即使是把完成了“谎言与恶作剧之神”的堕落工作，所带来的收益也只会招致他的毁灭。

墨菲斯托不是不知道他的野心，但一直都是当作笑话来看待的，这也是他能安稳的存活到现在的原因，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巫心魔可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在察觉了此事以后毫无作为，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有能力夺取他权柄的新任魔王。

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血红色的天空，巫心魔的视线仿佛聚焦到了未来的仙宫。

他相信，托尔的加冕仪式上洛基不会没有动作，也知道对方所追求的只是毫无结果的泡影，可他已经不会插手其中了。

原本的想法是让洛基的事情引得仙宫的怒火，来找墨菲斯托的麻烦，自己好抓住机会逃离地狱。

但现在，完美的离去时机已经到来，他确实没有必要再去行险。

至于获取力量的机会……想必“圣凡冈萨契约”不会让自己失望。

有了决断的巫心魔转身看向自己的心腹们，刚想说些什么，却再度陷入了沉默。

随行的手下需要好好挑选……

想起自己多次提醒，还经常叫自己“小主人”的心腹手下们，巫心魔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