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土老爷子就这么的躺在了炕上,而杨金锭老爷子则是不断的碎碎念着。
“你说啊,当初要不是你给我出的那个主意,那些小鬼子可都该跑了。
那个时候额就纳闷了,你说你这脑袋瓜儿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不对,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脑子里都是一堆石头蛋子,要不你怎么看见‘过山黄’还净往跟前凑儿合去呢……”
说完了这茬,杨金锭老爷子说起了现在的事情来了。
“哎呀!”杨金锭老爷子唏嘘了一声:“老东西啊,额知道你们寨子里出来个能耐人,你就这么等不及的要上我这显摆来了?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在家鼓捣鼓捣地多好啊,非得大老远的过来挤兑额,这下好了吧,还得额费劲扒瞎的给你弄回来,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老实儿的啊……
不过咱得说好喽,你这老命捡回来之后,可得让你们寨子那个娃子,给额们这里也修条路啊,要不,额不是白救你了吗?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去,额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了……”
杨老爷子这番自言自语,从半夜一直说到了凌晨两点多,要不是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由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轮班看着啊,没准他还真能趴在刘二土老爷子跟前睡着喽。
老爷子的两个儿媳,当然也听到了老爷子的话,可两个儿媳也只是听听而已。不说插话了,就是把这些话传出去都不敢。
丝毫不要怀疑杨金锭老爷子的脾气。
就是现在,老爷子对两个娶了媳妇,有了各自孩子的儿子们,也是说揍一顿就揍一顿呢,哪怕当着自己孙子的面也不例外……
杨金锭老爷子也就觉得自己刚刚躺下的功夫,自家院门外就响起了叫喊声。
“杨五爷,我黙娃子,开开门啊……”
这个时候啊,老爷子的大儿媳也走了进来,她推了推老爷子的胳膊,然后小声的喊道:“爹,孟家寨的那陈小弟来了!”
“啥?!”
杨金锭老爷子急忙坐起了身子,咋咋呼呼的喊道:“人呢?”
“老二家的去开门了。”
“那还等啥,赶紧把额扶起来,额得上去盯着去。”
“爹,这大半夜的,要不……”
老大媳妇刚劝到半截,老爷子的一对眼珠子便瞪了过来。
得!
这下老大媳妇不说话,脸上还都是惧怕的神色。
说句实在话,老爷子对这两个千依百顺,上孝敬老人,下照顾孩子的儿媳啊,那真是满意的没话说。
他看到老大媳妇露出了惧怕的神色,心头就是一软,还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老大家的啊,不是额非得去,你要知道喽,额要是不去呀,那什么陈小弟能一直念着咱们好吗?那咱们就一直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怎么着?人家高兴了,给咱们个仨瓜俩枣的,这要是不高兴了,咱们还不得等着喝西北风啊!”
这番话一出口,老大媳妇的脸上,明显的出现了错愕的神色。
错愕于,这位素来以严厉著称的公公,竟然会和自己解释一番个中玄机。
杨金锭老爷子挥了挥手,说道:“这话咱听听就行了,可不敢到处瞎说去啊!”
“爹……”
“行了,别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孟家寨的酒厂那干活去嘛?只要这回你给那老东西的毛捋顺溜了啊,这事一准能成!”
“爹,您说的是真的?”
老大媳妇闻言,朴实的眼睛里,也出现了几分神采。
“嗯。”
杨金锭老爷子一边给自己披着衣服,一边说道:“到时候啊,也把老二媳妇一起叫上,你俩也有个伴对不?”
“那家里……”
“呵呵!!”
老爷子笑着打断道:“没事,额们老两口子也不是没法动弹了,你操这心干啥?行了,咱走吧!”
“嗯。”
杨金锭老爷子跟老大媳妇刚到堂屋地门口,与满头大汗的陈默,还有睡眼惺忪的李媛,刚好打了个照面。
老爷子还没说话呢,陈默呼哧烂喘的问道:“杨五爷,我二爷爷怎么样了?”
“哎呀!”
老爷子露出了不满的神色,“黑着”脸喝道:“你这娃子怎么现在才来,要是再晚点,那老东……咳咳!!你可就见不着你二爷爷了。还杵这干啥?还不进去看看去?”
说着,杨金锭老爷子便让开了道路。
“我这就去。”
陈默对着李媛说道:“李姐,拜托你了!”
“嗯,看我的吧!”
说着,二人急忙的往屋子里跑去。
刚到屋里,黄豆大小的灯光里,一股刺鼻的味道就钻进了李媛的鼻子中。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这里灯光太暗了,陈默,把手电筒拿来,给我照亮!”
“嗯。”
应下之后,李媛就掀开了被子。
嘶——
饶是见过了很多的伤号,李媛也被刘二土老爷子的伤势吓了一跳。
右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粗布,一些血迹隔着布料,还在往外渗呢。
再一看下边的大腿,那就更渗人了。
右小腿虽然裹着布条,但是还能看到一些扭曲的意思来。当陈默打来灯光后,她明显的看到了大腿上出现了凹陷的痕迹。
看到这里,李媛看了看跟进来的杨金锭老爷子等人,言辞犀利的说道:“这位爷爷,您先带着人出去歇会,一会好了,我在叫您。这里人太多了,细菌也多。如果病人的伤口感染,那可就麻烦了。”
“细菌?!细菌在屋里哪猫着呢?”
杨金锭老爷子喝道:“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赶紧把细菌找出来,给额轰出去,没看到这救人呢吗,在这填啥乱呢!”
“爹,您放心,这事交给额们了。”
噗哧!
李媛还是没坚持住,当即笑出了声。
就连着急上火的陈默,嘴角也不禁抽搐了几下。
“你俩娃子咋回事啊,还不赶紧救人,笑啥呢?”
“这位爷爷……”
李媛刚想说话,陈默却接过了话头:“杨五爷,细菌不是人,是……是……”
陈默支吾了半天,也没给出个解释,
杨金锭老爷子却急了,他正气凛然的说道。“你这娃子咋回事啊,有啥事赶紧说,藏着掖着干啥?额老头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五爷。”
陈默一边跟杨金锭老爷子解释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李媛赶紧动手。
“五爷,我跟您这么说吧。细菌这东西啊,咱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您想想,咱们以前受伤的时候,口子老化脓,这就是细菌给闹得。”
“嗨!”
杨金锭老爷子松了口气:“你这娃子,直接说邪气不就得了吗,还净整点子歪的斜的。”
“……”陈默、李媛。
“行了,额们回屋等着去了,你们弄好了,记得招呼额们一声啊!”
“嗯。五爷,您放心吧,李姐是我请来的大夫,医术绝对没得说。”
“行了!”老爷子大手一挥:“甭跟额絮叨了,你们忙着,额先走了。”
“五爷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