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台阶往里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的是,半空之中,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非但如此,周围的草木、山石都议论纷纷起来。
“这里好像有个人爬上去了?”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真令人厌烦。”
“好臭,像是从茅厕中出来似的。”他爬过的青石捂住了鼻子。
“怎么会有晦气这么重的东西进来?”路旁的灵草憋住了气。
在山谷中各种灵物的眼里,一片灵气逼人的山谷中,忽然混进了一堆污秽的浊气,就仿佛黑夜里头,顶了一个巨大的灯泡般,莫说是附近,隔着三五里都能感受得到。
天空之中,两名身着黄袍的力士,分别落在两边山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这名“悄悄”潜入进来的修士一举一动。
“此人来路不明,且居心不良,要不要将他扔出去?”一名力士开口问道。
另一名力士摇头道:“凡间的事情,我们还是不太好亲自现身插手,我们先跟上去。”
便在此时,一名甫田园的弟子,拿着扫把,自上而下,一级一级地扫起山门前的台阶来。
对于甫田园弟子而言,历经大劫,重新归谷以后,很多弟子,仍旧还是选择了老本行,干起了杂务。
一来一直干的都是这些,突然改行,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二来如今的世安谷,干杂务怎么了?只要能潜心修行,干啥都受人尊敬。
更不用说,甫田园是方先生管,许多其他各脉的弟子想进来还进不来呢。
这样想着,这名弟子欣然打扫起来。
两名黄衣力士,瞧着这名弟子,相互露出一抹笑意。
互相示意一眼,当即向下落去,一名黄衣力士的手,握住了那名弟子的扫帚。
执幽见到那名扫地弟子,却只是嗤笑一声:“还以为是守山门的来了,原来是个扫地的。”
但……当他从对方脚边过去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只扫帚,竟生生挡在了他的去路前!
“被发现了?”执幽心中一惊。
但这根本不可能!
他连忙又换了一条路。
可这一回,依旧毫无意外,那只扫帚,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袍男子执幽心中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他只得再换了一个方位。
可这一回,扫帚依旧稳稳挡在他的面前。
紧接着,一次又一次,他彻底震惊了。
要知道对方才什么修为,而自己又是什么修为?
差了根本不止十万八千里了,怎么可能被发现的?
莫非是巧合?
可若是巧合,一次也就算了,连续几次,这怎么解释?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名扫台阶的弟子。
莫非,这个扫地的,隐藏了修为?
“!!!”他顿时猛地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扫地的弟子来。
只见这弟子也才二十来岁,样貌普普通通,实在瞧不出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这名弟子懵懵懂懂的,竟还好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他眼中一寒,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怪只怪你多管闲事!
他当即化作一团肉眼难见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名弟子扑去。
可下一刻,只听得一阵风啸之音。
那名弟子手中的扫帚,竟夹杂着万钧之力,横扫而出!
嘭!
一声震响,仿佛连整个山道都震了一震!
这哪里是扫帚,黑袍男子执幽此刻只感到仿佛被一根擎天巨棍砸中腹部,整个身子弓起,宛如一只龙虾一般。
五脏六腑都感觉要呕出去。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那名扫地弟子离开的身影,久久无言。
甚至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明明已经化成了影子,对方是怎么打到自己身体的?
“……”
……
暮色西沉,慢慢地,夜色降临了。
这一棍子,让黑袍男子大半日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扫地的弟子,扫完了所有台阶,然后好像对他熟视无睹似的,径直离开了。
黑袍男子登时只感到一腔怒火已经涌到了喉咙里。
这算什么?
虽然自己现在无力解除化影状态,但也用不着这么熟视无睹吧!?
区区一个扫地的,竟然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可恨,简直可恨!
在地上躺了大半日了,他此刻也总算从上午那一棍子中回过气来。
他这才堪堪从地上爬起来。
眼中满是羞怒。
作为鲁裕的一支暗棋,一直以来,都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从来都只有他羞辱别人的份,今日竟受如此奇耻大辱,他的心中简直怒极。
虽然实在没有想到,世安谷中区区杂务弟子中,竟隐藏了这样的高手,但这也只是个例罢了。
只要小心那个扫地的就行了,瞧那扫地的此时也回去了,总不可能再有人阻拦自己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次,他更加谨慎了些,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悄无声息地朝着世安谷内部潜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世安谷广场。
如今的世安谷,没有了各级弟子的层层压迫,如今的世安谷修士,生活倒是比以往悠闲了许多。
此时才刚刚入夜,周围的树丛间,渐渐响起了一阵热闹的虫鸣,谷中弟子有不少在广场上欣赏着谷中如水的月色,偶尔与好友论上两句道法。
有的坐在山间的凉亭中,一旁棋还未下完。
黑袍男子不禁嗤笑,没想到刚刚经历完一场大劫,这谷中弟子还是这般散漫。
下棋的,散步的,赏月的,干什么的都有。
这样的话,就怪不得我了。
且先抓一名弟子来问问,那姓古的在哪。
这样想着,他悄无声息地潜入至广场一旁小道上阴暗的角落里,广场上的这些弟子,都各种在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
用脚想都能知道,像先前那样扫地高人,也只可能藏着那么一个,这些弟子,可绝无可能。
现在还能有谁发现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