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忘川河依然奔流不息,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在哪儿,也不知道它终究会走到哪里去。
路边的灯笼闪烁着幽幽绿光,只可惜,这一点点荧光,根本照不亮前路。
彼岸花开了又谢,没有人特意去看它是不是一千年一开花。在这个诡异地方,每一个鬼都有去处。
而姜今夏的去处,让整个地府都为之撼动!
三界之中,六道轮回内,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如姜今夏一般的女鬼了吧。
魔界之中,魔君高坐王位之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大将,冷冷说道:“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一个小兵卒被甩飞进来,狼狈地滚到了魔君的王座下方,他连忙爬起来,伏在地上颤抖着说:“腾…腾蛇!公主…”
尽管他的话语破碎,可简单两个字还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魔君猛然站起来,拽起瑟瑟发抖的小兵问:“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被魔君的威严吓到了,还是被腾蛇和非鱼公主回归吓到了,只见小兵哭丧着脸,一个完整的字也说不出来了。
“废物!”魔君怒骂一句,手下黑烟一闪,手里再没有了小兵的影子,只剩下一把黑色的细沙,随着他紧紧握住的手,从指缝间落了下来。
看到这副情景,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金殿大门被猛然冲开,一道金色的影子快速掠过,众人抬头一看,都倒吸一口凉气。
上古灵兽,其威严霸气让人心惊,此时腾蛇就盘踞在金殿上方,灯笼似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王位之上的魔君。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父王还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啊。”
非鱼从门外走进来,速度很慢,似乎是故意想让所有人看清,魔族公主又回来了!
面对一个顶着姜今夏的脸却口口声声叫自己父王的非鱼,魔君有些诧异。
非鱼在他下方站定,眼神决然冷漠。“父王,我回来了。”
窃窃私语声在众人间游走,魔君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女鬼给我拿下!!”
很快便有士兵围了上来,非鱼拔剑,上面还有血迹斑驳。
“父王,你当真不认我吗?”她冷冷地问,魔君的眼神已经让她彻底死心了,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荡然无存了。
说话间,非鱼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罢了,魔君看到腾蛇那一刻,就知道了,眼前的人无论是谁的脸,她就是非鱼没错了。
可是,魔君绝对不会允许非鱼再回来的,就像当初她死掉一样,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他造成威胁。
“给我拿下!”魔君一声令下,身边的士兵便扑了上来,腾蛇一个闪身,落在非鱼身边,用身体为她撑起一道防御墙。
虽说是上古灵兽,可之前被人下了赤毒蛛的丝线,赤毒蛛的伤害对于灵兽来说可是致命的。若不是上古灵兽,腾蛇如今可能是一副尸骨了,如今只能拼命保护非鱼,再也没有了往日灵力了。
魔君的命令,让非鱼彻底死心。她一路厮杀,一点点靠近魔君。
“父王,你知道这剑上是谁的血吗?”
非鱼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落在腾蛇背上,“这上面是燕释的血!”
魔君往后踉跄一步,指着非鱼颤抖着说:“你!杀了释儿!?”
“是!我杀了他。父王终于感受到了吧,亲人相残的感觉是不是很好?您是不是很熟悉?当初那个孩子还未足月,你不也是那么狠心地杀了他吗!”
此时的非鱼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左右不过一死,三百年前她就已经死过一次。如今这番,倒也是老天爷同情她。
只是,姜今夏,你这七日之约,怕是要落空了。
正想着,只听见身后一片哀嚎混乱,非鱼回头一看,斥修血红着眼睛,正把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
她拍了拍腾蛇的脑袋,微微点头,脚下用力,从腾蛇身上一跃而下。而腾蛇则快速支援斥修,里应外合,势如破竹!
“妖女!本座今日让你灰飞烟灭!”魔君终于出击了。
黑色的玄铁宝剑,带着夺命的煞气,只扑非鱼面门。
非鱼一个闪身躲开,手里剑柄在腰上一撞便飞了出去,再一个回旋,再次把剑握紧。
“父王,魔君的位子您从未想过让我们继承吧,无论是我,还是燕释,都不过是你巨大棋盘上的棋子而已,从始至终,我们之间都只有“利用”两个字吗?”
魔君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不见,非鱼四下探望,直听得背后一声惨叫,腾蛇从空中坠落。
魔君立在角落的烛台之上,手掌还未收回,眼神里腾腾杀气。
“砰!”腾蛇巨大的身体重重重地摔在地上,非鱼急忙过去查看。只见腾蛇原本受伤的地方,清晰可见的一只掌印。
魔君出手,还是如此狠毒的招式,是要非鱼非死不可了,腾蛇不过是为自己挡下这致命一击罢了。
她摸着腾蛇的脑袋,把额头抵在腾蛇眉心,轻轻柔柔地说:“对不起,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放心走吧。”
灵兽之所以认主,是因为有些人天生身上就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以血为媒介,就是定下了契约,永生永世都不可更改了。
腾蛇活在传说中很多年,它的名号可以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是依然架不住接二连三的重伤。很快,这个传说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传说了。
“今日,我便搅得这里鸡犬不灵,让当年的债和今日的一切,都有个了解!”
“呵!”魔君冷笑,持剑和非鱼对恃,“就凭你!?”
“还有本尊!”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阎醉生破门而入,落在非鱼身边。
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姜今夏,脸上沾了血,眼里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你…你来干什么?这是我魔族的家事!”非鱼没有料到阎醉生会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紧接着,便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厮杀声乍起,阎醉生摇摇折扇说:“这也是我与魔界最后的了解。再说,你这副皮囊好歹也是姜今夏的,我自然是要来的。”
门外厮杀一片,门内只有魔君和非鱼、阎醉生、斥修。这样看起来,地府的胜算极大,可必须要速战速决才可以。
若是给足了时间,他们的优势就会变成劣势了。
“你别白费力气了,姜今夏回不了地府了。”非鱼如今已经明白了,姜今夏允自己七日之约,根本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非鱼大概已经猜到了。虽然这一步棋走得非常险,可她还是佩服姜今夏,真是胆大包天啊,要是自己对魔界还有一点恻隐之心的话,那此番地府,几乎覆灭。
兵行险招的人不止姜今夏,还有此时的蒹苍玱。
随从传来消息,地府突袭魔界,如今已经攻进了金殿。
她是怎样的心情呢,有点高兴,有点激动,还有一丝期待。
若是地府胜了,燕听风魔君之位就十拿九稳,虽然燕听风一直对自己无意,可这王后的位置,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坐上去。
“来人。”她话音落下,彘崖便从黑暗中闪了出来,蒹苍玱一看是他,眉头微皱。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摆脱我吗?”她似乎有些伤感,彘崖低着头,心里像一片湖泊一样平静。
他说:“我欠她太多,人背着罪孽活着太痛苦了,我累了。”
“罪孽?”蒹苍玱捏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说:“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命令你,这件事完成之后,天高海阔,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风里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彘崖的背影在晨光中一点点消失,蒹苍玱望了很久很久,喃喃自语:“活着,的确很累。”
说回战场,魔君奋力抵挡,却也奈何不了一个地府至尊,更何况还有非鱼和斥修。
阎醉生看了一眼非鱼,关切地问:“要是坚持不住了,就……”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非鱼冷冷地瞪他一眼,说:“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和你只是暂时目标相同而已。”
看着自己好心没好报,阎醉生也不甘示弱,回敬道:“要不是你顶着姜今夏的皮囊,谁愿意管你!”
“呵…”非鱼冷哼一声,“姜今夏在地府时,你要是肯相信她几分,也就没有今日了!”
她这话说的字字珠玑,还有一丝埋怨,阎醉生竟然无言反驳。
是啊,自己要是相信姜今夏,也就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也不至于心里这么难受,像是硬生生被人掏走一块儿似的。
“咣!”正走神一瞬,刀剑相接的声音瞬间把他拉回现实。身旁的非鱼不耐烦地说:“怎么?戳到你软肋了?”
刚刚要不是非鱼帮他挡下一剑,他早已受伤不省人事了。
“我告诉你,姜今夏回不了地府了。”
阎醉生一边抵挡住魔君发起的攻击,一边回答道:“地府之事,本尊说了算!”
话虽如此,阎醉生心里也在问自己:“姜今夏真的回不来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