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就是燕释负责的扎营防备,那时战事紧急,非鱼根本没有想到那里去。如今知道,燕释和地府勾结已久,一切都明朗了。
燕释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制服的,腾蛇在空中不断投下火球,整个院子被烧得七零八落。
“燕听风,到底谁和地府勾结更深,你我心中有数!你以为我当真不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他话刚说完,非鱼的剑就刺进了燕释的胸膛,她眼神狠冽,咬牙又把剑往里送了几分。凑到燕释耳边悄声说:“在这个世上,要赢的人是不在乎一切的。”
燕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呼吸都显得很艰难。他僵硬地低头
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胸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再见,我的弟弟。” 非鱼一咬牙,猛的拔出了剑,霎时间,血溅了她一脸。
燕释倒地,脖颈处的箭头露了出来,非鱼苦笑。
看来还是要欠你的人情了。
她提着剑站起来,脚步踉跄着往外走,走到燕听风面前时抬起了头。温热的血还在她脸上往下流淌,衬着她苦涩又绝望的笑,让人心惊肉跳。
“你要去哪里?”燕听风问。
非鱼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身后的燕听风意识到事情不对,跃下麒麟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燕释已经死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放心,我不会去找父王。”说完,非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小院儿。
孟婆和书髅精看了半天戏,也觉得这非鱼狠起来,太可怕了。
看来姜今夏说得没错,要让地府大乱,首先要把非鱼变得不可控。孟婆对一旁的书髅精点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先把斥修和欧八带回去。”
书髅精眯起眼睛,看向非鱼离开的方向,轻声说:“她纵然能狠心杀死自己骨肉至亲,也不及姜今夏的诛心之术啊。”
孟婆沉默不再理会她,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燕听风面前。
斥修和欧八早已经挣脱了控制,看到孟婆出现,立刻跑了过来。
“我带他们回去,把这里的事情报禀报鬼上大人,你随机应变。”
燕听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给孟婆让出一条路。他心里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燕释死得太容易了。
而且,纵然刚刚杀死燕释的是非鱼,可惜她顶着姜今夏的脸,那种从眼里透出来的绝望和冰冷,还是让他脚底生寒。
斥修从燕释的尸体旁走过时,突然停了下来,用爪子碰了碰燕释的身体。然后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往非鱼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孟婆见状不由得皱起眉,立刻对身旁的欧八吩咐道:“你快点跟上去看看,我先回地府禀报。”
欧八点头,追着斥修的影子就去了。
原本这个古木书香的一个院子,经过这么一场,已经是一片废墟了。燕听风迎风而立,衣袍在空中飞舞,似乎是在欢庆这一场短暂的胜利。
燕释的眼睛还是保持着死的时候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燕听风越想越觉得不对!
非鱼……非鱼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应该是属于姜今夏的才对!
也就是说,刚刚杀死燕释的人,是姜今夏!!!
那个绝望又苦涩的笑,也是姜今夏!
燕听风脑袋嗡的一声全乱了!他有一种直觉,自己被耍了,被姜今夏骗了!
非鱼提着剑,血迹划了一路,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彘崖,把一切都问清楚,就算是要自己死以后死个明白。
她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一枚箭头,从指缝间渗出鲜血。可她还是紧紧的握着,不知道是想把它捏碎,还是把它当做稀世珍宝,不敢有任何放松懈怠。
书髅精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非鱼轻轻抬眼一看,发现是书髅精后,疑惑的皱起了眉,“前辈,怎么是你?”
“你是要去报仇?还是说你不敢相信燕释所告诉你的一切,想要自己去求证一番?”
非鱼看着手里的剑,又仔细感受着掌心温热液体,被这么一问她突然有些迷茫了。
书髅精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大部分血迹,温柔地说:“既然是要去见心上人,怎么可以这么狼狈呢?”
非鱼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我要去见一个人。”
“你别忘了我可是书髅精,魔界的事情我什么不知道?而且我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只怕是心里已经是怒火滔天了吧。”
书髅精围着非鱼原地转了几圈。终于严肃的说了一句:“可是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什么事?”
“你父王把你训练成磨刀石的事!”
非鱼猛的一抬头,下一秒,已经抬剑架在了书髅精的脖子上。她恶狠狠的说:“胡言乱语!你本就是地府中人,?如此挑拨我与父王的关系到底有何目的?”
书髅精摇头,“我并非挑拨,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你父王想要让你继承王位,反而给了燕释他们杀害你的机会?”
魔族公主,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暗卫保护,彘崖的毒纵然下得再神不知鬼不觉。对于公主有这样危险的意中人,魔君为什么没有加以阻止?
身为魔君,立储之事是关乎魔界生死存亡的大事,既然知道几位王子心狠手辣,为了那个位子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为什么还要把祸水东引,让非鱼知道这件事?
“他们都说,魔族三公主,聪慧非常,你若是仔细想一想,便该知道,最好的保护是什么?燕听风这么多年和地府来往密切,你当魔君真的不知道吗?”
非鱼狠狠地瞪着书髅精,手上的剑又使了几分力气,“你给我闭嘴!你是地府的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话虽如此,非鱼心里开始涌上一阵阵寒意,若事实真的如此,那自己这一生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父王表面上的宠爱,都不过是为了祸水东引,保护他最在乎的人罢了。
彘崖,父王,阿风……
非鱼不敢再想下去,这都是她最在乎的人啊,为什么都要骗自己!为什么!!
“能够用自己未足月的孩子启动禁阵,又怎么会独宠你一个孩子呢?魔君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若是你三百年前没死,顺利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君父尚在,你如何挣脱?”
“你闭嘴!!我父王绝对不会这样的。”非鱼心乱如麻,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书髅精一步步往前,步步逼问:“你仔细想想,魔君若真想让你继位,为何不昭告天下?给你应有的权利和保护?为什么明知那场大战凶险,却还是把你带在身边?你母亲为何在你死后,被人剜去双眼跌落悬崖!”
“哐当!”非鱼的剑突然脱手,落在地上。她颤抖着问:“你说我母亲怎么了?”
纵使事情一步一步还是走到了最坏的结果,可非鱼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也被卷入其中,还落了这么个下场。
书髅精依然温柔,如玉一般的手落在非鱼肩膀上,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有时候,天意不可违。既然老天爷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为何不自己去拨开迷雾,找寻真相呢?任何人都有可能骗你,可你自己不会,不是吗?”
书髅精笑得很淡,嘴角的弧度蜿蜒得恰到好处,眼神里看不出来喜怒,平静得像一口井。
非鱼对她,本来还有几分亲近,可如今,她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说完这些事情,非鱼再看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任何人都会骗你。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非鱼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曾几何时,她是魔界最高傲的公主,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怕。可是如今她只能蜷缩在一个女鬼的皮囊里,一点点拨开曾经的幻象。
看着蹲在地上痛不欲生的非鱼,书髅精有些犹豫了,即便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自己也还是不够狠。
可是这个局不是她布的,说白了,自己也不过是这个偌大棋盘的一颗棋子,不过比非鱼幸运一些,姜今夏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利用自己这件事情。
“魔界,真的那么重要吗?”书髅精留下这句话,便一闪而逝,寻不到一丝一毫气息了。
非鱼抬起头,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粉红,然后金黄,再到血红。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捡起地上的剑站了起来。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复仇!”
血红的天空下,非鱼提着剑,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空中飘落几片枯黄的枫叶,寂寥萧索。她喃喃自语道:“枫叶该红了吧?”
当晚,非鱼轻车熟路地摸进了王宫。面对熟悉的一砖一瓦,非鱼再没了那些追忆过去的心思。
她心里想的,只有王宫里,那位魔君。
灯火摇曳,偌大的王宫里,那些暗处,灯火看不见的地方,藏匿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非鱼熟门熟路地往前走着,她丝毫不担心身后会不会有守卫突袭。这一趟,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身后的腾蛇会保护自己安全见到王座之上的那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