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袖子里划出一把非常小巧而且精致的银色左轮,瞄准了七七的脑袋,却没有开枪。
“算了,这么可爱的脸蛋还是不要毁掉的好。”女人的枪口往下移动,瞄准了心脏。
没必要塑造那种命悬一线的紧张气氛了,总是要有挺身而出的桥段出现、否则故事怎么进行下去,否则……
“不管是用什么身份存在着,我都没有办法对自己交代啊。”
就在女人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听见自己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正在极速逼近,都不用回头,女人再一次轻巧的避开了。
那是一块被力量加持为炮弹的板砖,而投掷它的人自然是阿信。
板砖在不远处的墙壁碎裂,女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眼中有些许的讶异。
“打个商量吧。”阿信晃了晃手中的包,说道:“放了她,我把这些东西还给你。”
阿信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个女猎人遗留在一楼的包。
“我想,这个包里的东西可远远要比一只吸血鬼值钱吧?”阿信继续说道:“怎么样?你的LV、你的GUCCI、你的香奈儿可全在这里面。”
“所以呢?”女人把枪收回袖中。
“放了她,你的宝贝们就还将完好的活下去,并且重回你的怀抱。”
“你是白痴吗?”女人声音的温度忽然冷下去,她说:“我的确是很爱奢侈品不错,但你认为我会因为它们就眼冒金星,然后对你们视而不见?……活下去、我的怀抱、这些是什么鬼话?”
女人踏前一步,语气平缓、却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他、妈、的、中、二、小、说、看、多、了、吧。”
有那么一阵可怕的沉默,不算太长。
“主要是因为……”阿信突兀的开口道:“我上夜班嘛,又是售货员那种无聊的活,常常没事干,你知道的……”
“果然,是白痴吗?”女人无奈地自言自语之后,忽然踏前一步,然后……
大风起兮!
那风,是黑色的。
它暴躁的低鸣,如张开了巨口的深渊向阿信扑来。
近了,阿信才看清楚,那黑风是由一只只烟蒂大小的黄蜂组成。
阿信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也只是一步而已,他早就想好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者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都好。
……
在银海大楼的顶部,有一座钟楼。
空旷而宽敞,就像是剧院的圆形舞台,南面的墙是一座反方向的钟表,月光被那些指针割裂、零零碎碎的落了进来,显得更加柔和。
就在这座反方向的钟下面,放着一架钢琴,钢琴上面放着一朵玫瑰,白色的玫瑰和漆黑的花瓶。
而就在离钢琴最远直线距离的另外一面墙上,有一个嵌入式的大鱼缸,至少有五米多长,就好像这座钟楼一样的空旷,里面不过十多条巴掌大的鱼而已。
修长而优雅,那些鱼鳍和鱼尾就好像是被打开的折扇、又像是松树的叶。
大概是斗鱼吧,也或许不完全是,毕竟这种鱼是不能被养在同一个鱼缸里的吧。
那些鳍和尾是血的红色,越到末端那红便越是趋于透明,它们随着无形的水波摆动着,就好像是不断飘散的血液一般。
鱼缸旁边站着一个样貌年轻的男人,他看着浴缸里那些几乎一动不动的斗鱼出了神。
忽然,遥远的敲门声在黑暗中响起。
“进来吧。”男人顿了顿,轻声应到。
门推开,一个肥硕的大汉走了进来,满脸的毛胡子、秃头。
大汉晃着肚子走到男人的旁边,粗着嗓子说道:“头,尽管我们给了DH桃源街那些人的交易路线,可他们似乎已经没什么反应。“
“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男人皱眉,用手掏了掏之后说道:“那帮家伙今年的份额杀够了?这可不像是JC的作风啊。”
“不过……”大汉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桃源街的其中一路人出了车祸,而且被X佣兵团的仙东给盯上了。”
“仙东?”男人说:“被那个女人盯上的猎物,很少有能跑得掉的。”
“不过,桃源街已经派人去接应了。”大汉薅了薅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毛之后说道:“我们要不要趁乱出手,弄死几个?”
男人顿了顿,说道:“都是些小角色而已,不过他们既然遇上了仙东倒是可以利用,让你的人注意下仙东的动向。”
“哦……”大汉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说道:“我这就去办。”
“对了。”男人叫住大汉,问道:“桃源街那边的事情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大汉咧开嘴,说道:“桃源街上,有我埋得鬼。”
“卧底吗?”男人微笑,说道:“做得不错,你小子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
阿信的半边脸陷在了灰尘里面,有一只高跟鞋死死的踩住了他的另外半边脸,他觉得很冷,那些寒意是从他身上数以万计的细小伤口上钻进去的,从皮肤到血肉、从血肉到内脏、从内脏到骨髓……
是蜂的针,大概是有毒,因为除了痛和冷之外,阿信也感觉到了时有时无的麻痹感,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落下、混着血液将地面上的灰尘搅成了一团脏污。
七七蜷缩在阿信的身后,或者应该说是阿信挡在了她的身前,她依旧昏迷着。
是经过了很可怕的战斗吧,至少修建这栋大楼的工程队可以算是白干了半个多月。理所当然的是阿信倒下了。
女人的高跟鞋跟在阿信的太阳穴上撵着,那把小巧的银色左轮再一次出现,审判的时刻即将来临。
“等一……等。”阿信挣扎着开口,就好像已经脱离水域的鱼。
“遗言?”女人挑眉,还是上膛。
“我是……卧底,是人类的卧底。”阿信知道,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阎铭曾经对阿信这样说过:“你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就算是自己人。”
阿信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的身份,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DH和猎人从某些角度来说,并不能称得上是自己人,更何况七七还在这里,阿信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卧底?”女人笑着,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隐藏,她说:“连作为吸血鬼最后的尊严都不要了吗?我杀过不少鬼,用这种烂借口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说的……都是真的。”阿信自己或许没有察觉,此刻从他嘴里吐出的大部分音节,都只身下了虚弱的气音:“我是DH的人,阎铭的手下。”
女人不为所动,她问:“如果你真的是什么卧底,你为什么要拼了命保护这只吸血鬼?”
阿信虚弱的笑,他讲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而且你既然已经变成了吸血鬼,我又能怎么相信你还会站在人类这一边呢?你,喝过血吧?同类的血,味道怎么样?你对此甘之如饴吧?”
阿信的瞳孔震动,像是一把被烧到通红的锤猛击他的心脏,他这才忽然明白,原来鬼就是鬼、见不得光的都是鬼。
“没话说了?那就准备上路吧。”女人举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