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人生漫长、我劝你好生走路……
已经碎掉了一半的手机,还在勉强支撑着在播放最后一曲。
末班地铁的最后一截车厢已经脱离了轨道,留在了霓虹广告闪烁的隧道里,而那一截车厢被诡异的黑涂抹着,像是某种无法在普通人眼中找到共鸣的艺术作品。
所谓暗杀,就是阿信到了自己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才真真看到了奈奈子的真身。
战斗持续了有三分多钟,阿信大概已经轰碎了十多个墨黑色的替身,而每轰碎一个就会换来一道足以让普通人丧命的伤口。
阿信不是普通的人、也不是普通的鬼,所以才能坚持三分钟,当然了……也是坚持而已。
此刻的阿信被钉在车顶的铁皮上,那些墨汁像是花朵一样在他的周身泼开来,还缓慢的滴落着。
滴答、滴答。
混着阿信的血液,像是淅沥的小雨。
七柄货真价实的三叉刺钉在阿信的身上……固定、放血。
大腿、手掌、肺脏、心脏……
“他们说你是杀不死的怪物?”奈奈子坐在阿信斜对面的凳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的霓虹广告。
“杀不死可不敢当,但怪物这个说法我是承认的。”语毕,阿信的手臂上忽然鼓出数道青筋来,他想要挣脱那束缚,但一用力那伤口之处便被撕开肝胆俱裂的疼痛!
“我当然知道。”奈奈子笑笑,又拨开了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这一次却没有嚼碎,她说:“我见过的吸血鬼多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但不管体质再怎么强悍砍了头也没听过几个能活的,实在不行……把心脏挖出来剁碎了就好。”
“你是在跟我讨论我等会儿该怎么死吗?”阿信虚弱的笑着。
“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杀不死的。”奈奈子说:“别太依赖你那颗不死心了。”
“你……”阿信一怔,问道:“你知道永恒?”
“永恒的只是那颗心脏罢了,否则绅士也不会死掉。”
“你认识绅士。”
“我们俩可不止认识那么简单”奈奈子这样说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绅士?”
“我来找你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奈奈子眯起了眼睛,夹心的硬糖到了酸处。
“要我的心脏,还是要我的人头?”阿信苦笑,虽然已经不想说这些弯弯绕绕的对白了,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吧。
“我不杀你。”奈奈子站起身来,说道:“但你得记住,你今天可是欠了我一条命,要还的。”
“还?”
“如果有一天屠夫落在了你手上,就饶他一命。”
“屠夫?”阿信的眼中疑惑,问道:“你们七刃鬼不是还剩两个吗?”
“我们?”奈奈子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了解,我们可不能算是我们。”
奈奈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屠夫那个家伙是脑子有些毛病,但我不希望他死,其他人我无所谓。”
说完这话,奈奈子转身便跳出了车厢,剩下阿信在纷乱的墨迹一脸的懵逼。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阿信说完这话,却觉得身子向下一坠,然后整片的车顶都落了下来。
废墟之中,阿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拔出了胸口的那柄三叉刺,这才喘上了一口气来,他缓缓从铁皮地下爬了出来,靠在座位上把剩余的那些混着墨汁的三叉刺一柄柄拔了出来,伤口上冒出的灼热之气越来越胜。
“妈的。”阿信拍了拍自己的脸,本想等身上的伤恢复了个七八再离开,但又担心会被人撞见,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的站了起来,毕竟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
所谓无巧不成书,但人生往往要比小说复杂得多,更何况是一个吸血鬼卧底的人生。
阿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出了那残破的车厢,刚爬上了月台就听见了那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
“妈的。”阿信暗暗骂了一声,又躲进了月台的隧道里,看着自己肩膀上冒出的白雾又往深里躲了几步。
不过片刻,一个长发的少女便从楼梯上下来了,她想四周看了看,发现了那隧道口月台上的血迹,便缓缓的走了过去,临近之时,那少女忽然鼻子一动,停下了脚步用牙咬破了拇指,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然而就在此刻,躲在隧道之中的阿信却也是心头一动,心中暗暗叫苦。
“该死!怎么会是她?”
阿信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来,朝隧道的另外一边跑去,可他重伤未愈,没跑两步便被脚下的排气管绊倒。
月台上的少女听到了响动,便闻声追了过去。
就在阿信即将跑出了隧道,爬上了月台之时,却觉得那脚下一阵刺骨的冰冷,便再难以移动!
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双脚是被冰封住了。
那少女跳上了月台的同时,那结满了冰霜的右手上竟然凝出了一把冰刃来,然而待她看清楚了那背影,却没有下手,渡了两步之后,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是猎人,我是鬼,见面不都是你死我活?”阿信无奈的低了低头,说道:“见什么见,少跟我套近乎。”
“你都没看见我,怎么知道没见过。”
“你把我冻在这里,还站在我后面,我怎么见啊?你这样我很没安全感的。”
“你说话的语气……”少女说着,绕道了阿信的前面。
而阿信也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可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是……阿信?”少女眼睛一瞪。
“你……”阿信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恐慌、却带着一丝期待,他说:“认出我来了?”
“黑巢即将上任的新大哥,杀了老爆的狠角色。”少女抬了抬眼睛,说道:“我们这个圈子里,谁会不认识?更何况……我们在酒吧见过,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