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战争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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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陵中校,您有一条会见邀约,对方标注为紧急。”

美艳的军装女助手走进办公室,走路时摇曳生姿,裹在小筒裙里的双臀左右摇摆,简直呼之欲出。加上那副勾人的小模样,活像个玩儿制服/诱惑的特种行业工作者。

这是间独立办公室,只坐了一位,是个军装笔挺的年轻军官。如果林悦余和本初在场,会认出他就是那个和雷炽、乌豪谈笑风生的军人。他的年龄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这么年轻就能做到中校,再怎么有能力,也忍不住让人怀疑后边是靠着多硬的靠山。

“说具体内容。”沈右陵中校没抬头,用严肃的口吻说。

女助手听出他心情不好,不敢再卖弄风/骚,加快语速说道:“是地区联络长官,胡亚军上校。她要求尽快和您会面,有重要事情磋商。她还表示,她本人已经在留京了。”

沈右陵轻轻“嗯”了一声,用手抵着额角,皱眉思索。

因为经常锁眉,年纪轻轻眉间已隐有川字皱纹。和人前的率性洒脱不同,沈右陵在背后承受着不为人知的压力。他这个中校比一般的同级职衔含金量更高——留京军界第一人是梅威瑟中将,身为此人的第二机要秘书,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踩进核心决策圈。放眼全球军政两界,这个年纪能有这个地位,几乎独一无二。

南浔沈氏虽有泼天豪富之名,他一个旁系子弟,真撑不起这么高的位置。因此他不得不谨小慎微,已经是拉仇恨的体质,自己再装大尾巴狼,那不早晚让狂风把自己这根秀木卷上天去?

他在回忆胡亚军这个女人,他信不过那些存储设备里记录的东西,真正重要的都应该藏在人的脑子里。如果没有胡亚军,他也许真是军界的独一无二——30岁的上校,还是一个女人,领着议会的特殊津贴,这种升迁速度跟他比真是毫不逊色。

据说这女人背景很神秘,可能有多重身份,除了议会和军总,有人怀疑她还替其他人打工。敢在满城朱紫的皇城里玩儿猫腻,说明她是个能证明自己价值的聪明人。能给不同的人带去不同的利益,更说明她是个厉害的编织者。

这种人,人前热络广结善缘,背地里三步一算,谁要想跟她不痛快,那就得有迎接无数后手的准备。

妖艳小贱货换了副乖巧样子,倚在门边,瞪着自以为很萌的眼睛,就想沈右陵抬头瞅瞅她。沈右陵忽然抬头,看的却是墙上的仿古挂钟,语气完全当她是个死人:“立刻回复胡上校,我随时有时间。鉴于她的紧迫性,我建议今天下午就见面聊。你挑出三个备选地方给我看,要安静,但不能太私密,而且不要在怀仁区。”

“好的,我马上去挑选。”女助手难掩失望,转头要走。

“哦,对了——妮可,你今天的耳环很美,跟你的气质真配。”

小贱货马上换了个表情,抛给他一个又酥又麻的媚眼,才恋恋不舍的走出办公室——老娘可不是你的专职秘书,让你使唤来使唤去的,再不给句窝心话,还是人吗?

双方约见的地点,是一处全景落地窗包裹的空中花园。淡雅方正的红木桌椅,一壶清茶配两碟小点心,周围翠意盎然,甚至椅子不远处就有一片掩映竹林。抬头便看的见被竹叶遮挡、洒在竹竿上的斑驳阳光。再侧过头,又能俯瞰留京繁华地段的恢弘面貌,身处于科技与自然之间——这里的一壶茶,赶得上工薪阶层一个月的薪水。

沈右陵单身赴会,面对两位相貌、身材都还算出众的女人,表现出适当的热情,尺寸把握的刚刚好。

三人都身穿便服,只有专业人士才能从沈右陵和千秋月偶尔显露的姿态中,猜测出两人的军人背景。

落座后,沈右陵开门见山说道:“胡上校,我看了你给我的留言,恕我直言,就算你说的有几分可能性,可我留京部地处东南,也实在是鞭长莫及。”

千秋月没有任何表情流露,轻轻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我之所以到留京后,第一个联系沈参谋,是因为相信阁下的判断和影响力。”

“惶恐惶恐,鄙人承受不起。”

“阁下应该知道西边最近很不太平。”

沈右陵不露声色的说道:“在我这个位置上,总能听到一些风声,却不知道胡上校具体所指。”

千秋月非要卖关子:“阁下熟读军史,应该了解科伦迪瓦偷袭和狮穴起义。”

“当然,这两次事件的始末及后续影响,都被列入军史论,还是单列出来的必修课。”

科伦迪瓦偷袭事件发生于联合历195年,被认为是“两洋战争”的导火索。其后三年间战火波及半个地球,由于此战之后军部势力骤跌,有心人也称之为“削藩之战”,更为两年后“星辰大海时代”的开启埋下伏笔;

狮穴起义更加著名,发生于联合历126年。那一声来自两河流域某个古老城市的怒吼,引发了沉默20年的世界一连串的大震荡。自此开启全球范围内,轰轰烈烈的反抗“暴君”尼禄的武装革命,而随后极具争议的“抉择战争”,也被认为肇始于这次起义。

“没错,这两次事件被认为是进入联合历以来最重要的时刻,分别让历史进入完全不同的走向。除此之外,人类历史上存在着许多这样的碎片。墨守成规的也好,拥抱变化的也罢,都不能否认那些时刻的历史意义。它们有些是被精心策划的,有些则完全出于意外,甚至带着谁都说不清楚的戏剧性。”

千秋月的眼神犀利如刀,且是刚刚淬火的那种,“我认为,我们又将迎来这样的时刻!如果能在来临之前就有所察觉,甚至采取行动,那在历史变化之前,就能提前占据主动!”

沈右陵忍不住哈哈一笑,指着窗外说道:“谁都会说几句危言耸听的大话,面对这一幅盛世图画,胡上校不觉得太煞风景了吗?虽然是军人,但我还是希望没有战争的好——”他用手指向上指了指,“我听到的风声,不过是天上又掉下几个‘铁疙瘩’而已。”

“哎呀!”

米兰达听得实在不耐烦,叫了一声,两人都瞪着眼睛看她。她一人瞪了一眼,直接说道:“你们俩兜来兜去的,就没一句落在点儿上,能不能痛快点儿?”

沈右陵看过这位琳达·霍尔金娜的简历,把她当成高参一类的角色,丝毫不敢看轻。闻言微笑道:“霍尔金娜小姐,不是我想兜圈子,是你家胡上校总拿话吊着我呢。要不劳烦您的尊口,给我讲解讲解形势?”

“好呀,我这人一向好为人师,你等会儿可别嫌我啰嗦。”

沈右陵做了个请的手势——被米兰达这么一闹,气氛反而融洽起来,另外两人也不用板着个脸互相试探了。

“你认为那只是几个‘铁疙瘩’,那我得说,你得多抽出点时间关注经济新闻了。当然,我说的不是网络媒体上的那些,而是你得动用所有权限才能接触到的那些。”

米兰达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咙接着说,“月球基地前年初就宣布,在小行星带发现矿体小行星,并初步具备开采和运输能力。初步具备和商业运营是两码事,当时没人认真对待这个消息。可谁都没想到的是,月球基地里的那群基佬,执行力不是一般的高,不到两年就实现了星际间的低成本采矿产业!”

沈右陵发现了问题的关键,问道:“都是些什么矿产资源?”

“各种稀有金属,超重元素,取之不尽的金银铜铁,以及地球上可能都没有的稀罕玩意儿。总之在‘星辰大海时代’被掏空的那些资源,星际中仿佛唾手可得。”

沈右陵沉声道:“虽然唾手可得,但联合政府并不具备开采能力。”

“其实月地之间的走私早就存在,许多巨头牵扯在里头,政府不想禁,也禁不了——哦,你说的那几个‘铁疙瘩’,有一块就是从小行星上开采的高纯度原矿。呵呵,也不知道是丢给哪家验货的。”

“那……最高联是要收住这个口子吗?”

米兰达翘起二郎腿,逆天的大长腿在眼前晃啊晃的,“我说你怎么还没get到?这事儿根本不在于最高联想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建立正式贸易渠道,等着月基倾销?还是拼了老命拦截走私,最后发现本土供销链仍然被完全摧毁?哎,其实这个事情,最高联本来手里有牌的,可惜被某些脑子进水的大佬完全放弃掉了。”

千秋月接着她的话说:“我再免费送你一条消息,月基准备建立一座超大型星际空间站!但是月球缺少真正完整的工业基础,想完成这么庞大的超级基建工程,必须借助地球本土的生产力。据说谈判条件优厚,核心技术、各类资源都放在了谈判桌上。可惜,最高联认为这个空间站项目已经超出地球安全的底线,完全没有谈判的可能性。”

“不错不错!”

两人一唱一和,像一场双人脱口秀,“所以刚才胡姐姐一点也没有危言耸听——月地之间,必有一战!”

15分钟后,沈右陵告辞离开。另外两人舍不得这里的风景,喝着茶,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米兰达望着窗外,轻轻问:“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还不错,不过估计唬不住他。”

“啊?那不是计划要泡汤?”

千秋月难得露出点儿笑容,摇着头说:“我们并没有骗他,一切都是基于合理假设,甚至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甚至月地战争会不会爆发,沈右陵都不在乎。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他有不得不配合的理由,我们只是给他提供了另外一种解决办法。而他上边儿的那位——也正好需要一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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