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
老雷看到我的举动，貌似有点不理解。
我手上不停，继续画符，同时头也不回地回答说，好歹同事一场，人都要没了，起码得让人嚎两嗓子吧？
没错，我加固结界，就是因为知道张普等下清醒过来，肯定要大喊大叫。
果然，我俩这话讲完还没十秒，张普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看来是在怪异的影响消退后，被压制的痛苦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而被伤口的剧痛一刺激，他恢复得更快了。
看着自己流血的下体，这家伙露出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歇斯底里的尖叫，瞬间爆发出来。
“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他叫到一半，我一抬手，鬼眼张开，又把他制住。
顷刻间，他浑身痉挛，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满眼哀求地看着我。
老雷问你这是干什么？不说要让他叫个尽兴吗？
我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我也没想到他都伤成这样了，中气还这么足啊！真要让他尽兴，那我们都可以等死了。
姨外公传给我的隔绝结界，听说是这几年除灵师行业开发出的最新成果，专门用来对付灵异时减轻影响的，也可以避免惊扰凡人。
但这种驱使灵气隔音的手段，到底不是物理隔音瓦，张普嚎得这么起劲，我还真怕连结界都挡不住他的惨叫。
我取出一张止血符交给老雷，说你给他贴伤口上，多少能撑一会。
因为知道自己身上还有随时会爆发的隐患，所以像符箓这种便携的装备，我都是时刻带在身上的，就怕有不时之需，也幸好如此，才能在这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等老雷做完我吩咐的一切，开始在旁边擦手上的血了，我对张普说你忍一下，只要你答应叫小声点，我就放开你，让你说话。
他发了疯一样点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他，顶着鬼眼中厉鬼传来的嗜血抱怨，放松了对他的压制。
我本来以为，他获得自由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问我怎么回事。
但我
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求生欲。
他居然不管不顾，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爬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脚，哀求道：“救救我！求你了，我家里还有孩子要养，他们不能没有我啊！”
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不过你要是还有什么遗言，告诉我，我帮你带。
听我这么说，张普顿时就歇斯底里了，疯狂摇晃着我的腿，不信道：“不，不可能！你们一定能救我的！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看我沉默不语，他又发疯一样抽自己耳光，哭求说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跟你为难，只要你救我，以后要我当牛做马都可以！
说着，他就要给我磕头。
我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更不可能在无力救人的情况下，平白无故受他的礼，那这因果就还不清了。
我只能无可奈何地说我真救不了你，对不起。
老雷走上来拉住他，劝道：“张普啊，不是我们不救你，是你伤得太重，真的没办法了，你冷静一点，想想还有什么话，要我们带给弟妹和两个侄儿的，我们一定带到。”
“滚啊！”
没想到张普一把甩开老雷，失态地又哭又笑，说是你，一定是你，你记恨我抢你的位子，就故意不让赵师傅救我的，是不是？
老雷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浑身一震，退后两步，苦笑起来。
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张普骂完老雷，又看向我，急切地说赵师傅，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以后线段长你来当，我不跟你抢！
我看他还搞不清状况，不由觉得又可悲又可笑，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也不尽然，张普我就把人性中丑恶的一面，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是这个动作刺激到了他，他终于绝望，指着我破口大骂，说你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要不是你让我们进的隧道，老子会有现在的下场？
他这些话字字诛心，但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叹息着又问了一遍：“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的吗？”
“有，有……”
张普喃喃自语，突然狂叫起来，“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一起死啊！你们不是怕我喊吗？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闭嘴！”
我看他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二话不说，又是张开鬼眼一照，把他定在了原地。
张普流了那么多血，刚刚的精神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此时挣扎了几下，整个人就随着精气流失，迅速地虚弱下去。
很快，他就在怨恨中彻底咽了气。
可即便是死了，他都不肯瞑目。
看着他怨毒盯着我们的瞳孔，我不由有些失神。
入行以来，我虽然也见过不少的死亡了，但真要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熟人死在我眼前。
在此之前，宝树，算萍水相逢，更多的还是同病相怜和为了兑现一个承诺，他死了我并不怎么伤心；
至于老外婆，虽说是血亲，但记事以后，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而且她死的时候，我也不是守在一旁亲眼所见。
此时此刻，看着张普带着不甘和怨恨死去，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有浓浓的兔死狐悲。
同时还有一丝丝庆幸，想来如果不是我运气够好，连续遇到了贵人相救，想必我的下场，就跟他是一样的吧？
老雷看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在为张普哀悼，推了我一把，说你没事吧？振作一点，张普死了，还有更多人等着我们去救呢！
我虽然心里确实不好受，但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只是嘴硬地哼了一声，说我会为他难过？笑话！他就是咎由自取！我是看这家伙死得不甘，怕他也生成什么怨灵就糟糕了，毕竟这环境太不干净。行了，你别废话了，让我先看看再说，他要真敢作祟，我非让他在我手里再死一次不可！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我还专门张开一只鬼眼，紧盯张普的尸体。
我本意是想给自己圆个谎就拉倒，但没想到，鬼眼一开，竟然真的看到有血红色的怨气之血，从张普身下蔓延开来，很快和他原本流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