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人得志啊!”
我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
合着我不在的这个把月,原来的雷主管居然要退下去了。
这也不奇怪,我记得他是五六年生人,也差不多到退下去的年龄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空出来的位置,居然是张普来顶。
难怪这小子口气敢这么横。
也不知道跟他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招,才把其他几个也有资格竞争的同事给排挤了下去。
如果是以前,我估计要被这小子的话气得半死了,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和悲哀。
我也不说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哦,那就提前恭喜张主管了。”
张普在我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没收到想要的效果,两片刀子一样薄薄的嘴唇一张,还想说什么,但雷主管已经先发飙了:“张普!你差不多了啊,要抖威风,也等你真上来了再抖,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我在坐,那就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
张普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温和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居然会在快要退休的时候,为了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他红脸,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两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似乎还不服气,还想争辩两句什么,但他们的争吵,已经惊动了周围其他人,不少其他部门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大概是怕影响不好,张普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只是低声威胁雷主管道:“老雷,你就护着他吧,不过你别忘了,你退下去了,你儿子还要在厂里上班,到时候我看在你这个老领导的面子上,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照顾”二字,他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雷主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你的便!”
两人像斗鸡一样对视着。
幸好这时候厂里租来郊游的大巴已经开了过来,雷主管赶紧组织大家排队,有序上车,倒是无形中化解了僵持的氛围。
轮到我上车的时候,张普还特意挤到我旁边,恶狠狠地说:“赵三年,你最好别在这厂里干了,我是为你好,不然以后吃了亏,别怪我没提醒你
!”
我心里都笑翻天了,这种血汗工厂,估计也只有他才会当块宝了。
不过我面上只是维持着淡淡的语气,道:“我当然不会在这里干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办离职的,这就不劳张主管费心了。”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张普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
估计他还以为我离不了这份工作,才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我恐慌。
毕竟现在工作不好找,在他眼里,我这种要学历没学历,要技能没技能的社会底层,应该忍着委屈,也要保住饭碗。
我甚至不无恶意地揣测,他心里可能都已经想好,以后要怎么炮制我了,但没想到,居然得到这么个回答,落差自然巨大无比。
可惜他不明白,他的职位虽然有了变化,但我跟之前的自己,无论本事还是地位,更是有了天壤之别啊!
反正已经撕破脸,我也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说完这句话,直接就上了车,丢下他一个人站在车门口,望着我的背影咬牙发狠。
不过虽然我不在乎,但不得不承认,张普的威胁,对其他还要在厂里混饭吃的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看到一个个前同事对我都露出了冷淡表情,我也懒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直接往车尾的方向走去,打算自己一个人单独坐一排,或者等雷主管上车以后,再跟他坐一起也行。
不过我也没想到,在我经过一排座位的时候,一个我没想到的人,忽然叫住了我:“来,小赵师傅,坐这里啊!”
“嗯?”
我一扭头,就看到一个身材丰腴的少妇正笑盈盈地看着我,两只桃花眼里水汪汪的。
“曼丽姐啊!”
我愣了一下,觉得有点意外,但又好像情理之中。
这个女人叫于曼丽,单身、离异,比我大一点,二十七八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韵味的年纪。
以前在男职工宿舍酒后搞的厂花评选中,她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有传言说,她跟我们的厂长还有一腿,就是不知道真假。
不过从她现在敢毫
不避讳得罪张普,当着他的面跟我打招呼,而后者反而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一点来看,这个我本来不怎么相信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啊!
“还愣着干什么?来这里坐啊!”
看我站着不动,于曼丽还用力拍了拍她旁边的座椅,示意我坐过去。
这句话一说,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里,骤然多了好几道嫉妒的视线,隐晦却灼热。
在一个男工居多的厂子里,像她这样的大美女,自然是男人们关注的焦点、垂涎的目标,曾经的我也不例外,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对于曾经的我来说,她就是我的暗恋对象。
要是换了一个多月以前,收到这样的邀请,我要么面红耳赤,要么就是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无比平静,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大大方方就坐在了她旁边:“谢谢曼丽姐。”
“你小子变化有点大啊,不会这一个多月真发财了吧?”于曼丽惊奇地问道。
“曼丽姐你说笑了,我现在可是兜比脸还干净,发哪门子财啊!”
我故意做了个掏兜的动作,苦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这次出去,差点连命都丢在外面了啊!”
这话一说,我明显感觉周围传来的带敌意的目光少了许多。
但于曼丽就像生怕我有安生日子过了,突然又伸手涂抹着艳丽指甲油的手指,在我胳膊上轻轻一捏:“你这身子可是比以前壮了不少啊,都有肌肉了,老实交代,失踪这么久,是不是健身去了?”
我有些疑惑,她以前对我虽然没到不假辞色的地步,但也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现在突然这么亲昵,实在很古怪。
虽然隔着厚厚的秋装,但我还是能感到她柔弱无骨的手指,在我的肌肤表面轻轻滑动。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不像以前那样容易动心了。
尽管想不通她的用意,但我也不会任人摆布,轻轻一沉肩,就在那一道道再度炽烈起来的窥视中,躲开了她的揉捏,笑道:“混口饭吃都难了,哪儿还有工夫去健身啊!曼丽姐你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