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如泣如诉的女人哭声回荡在屋里,源头居然是从我一个大老爷们嘴里发出,滑稽之余,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悚。
我惊恐万状,“啪”地一下死死捂住嘴,但依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从我的指缝里往外渗透。
小颜惊呼:“不好!三年窍坹里的怨灵开始暴动了!我封印还没彻底完成啊,挡不住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我听见自己身体里骤然响起一连串虚幻的“咔嚓”声,紧接着,刚刚才被镇压下去的阴气,立刻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更糟糕的事情就跟着发生了。
只见姨外公猛地跳了起来,满头银发根根竖起,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冲着来人发出暴怒的咆哮:“草!谁他吗准你闯进来的!老子的三才五行结界啊,全让你毁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一进门会看到这样的事,不由愣在了当场。
但几秒钟以后,他却是以丝毫不输姨外公的粗嗓门,喊着姨外公的名号,跟他对吼了起来:“顾师公,我也不想这样的啊!问题是我不来不行啊!幺幺三那边出事了啊!”
“什么?!”
即使思维因为阴气席卷变得迟钝,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在来人说出这句话时,姨外公瞬间陷入了两难的彷徨之中!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哎,哪怕多给老子一晚上时间,草啊……”他恨恨地一跺脚,憋屈地仰天长啸。
我不知道“幺幺三”是什么意思,甚至都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只能从声音推断应该是个壮年的男人。
等我挣扎着抬起头,还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屋外又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凄厉长啸!
这声音极为凄厉突兀,就像是之前被一层隔音的屏障挡住,但现在那层屏障突然撤去,声声鬼哭就像电钻一样,直往我耳朵眼里钻,捂都捂不住!
啊!
我捂着脑袋跪倒在地,大声惨叫起来。
那鬼哭像世间最恐怖的酷刑,从内
而外地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腑,让我痛不欲生。
“百鬼登门!”
小颜一把将我拉到她身边,但我已经无力去体会软玉温香,只能依稀听出她声音里满满的惊怒!
“砰砰砰!”
四周又传来连续的碰撞声,然后就是“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
我感觉眼皮像是被粘住了,又像是灌了铅,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就见原本关得死死的窗户,被一阵猛烈的阴风吹开,在墙上撞得粉碎,窗帘也鼓荡飞舞起来。
透过窗帘的缝隙,我一不留神,猛地对上一只血色的瞳孔,姨外公大喊“不要看”,但已经迟了。
我虽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但却看得很清楚,那眼珠足有笆斗大小,血红一片,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在瞳孔深处,随即不晓得从哪里发出“桀桀”的怪笑,那只巨大的血眼也瞬间消失不见。
刹那间,我只觉得全身肌肉剧痛,像是有一只只恶鬼在肌肤下钻来钻去,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小颜身上!
我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掌就正好放在自己眼前。
我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鼓起一团肉瘤状的凸起,然后“嗤啦”一声,皮肤直接被撑破。
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剧痛,伤口处赫然露出鲜红的血肉,森白的手骨。
接着,肉瘤炸裂,脓血四溅,从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居然张开了一只诡异的眼睛!
这只眼睛有着圆滚滚的眼珠,血色的瞳孔,苍白如纸的眼白,配上怨毒的眼神,除了大小,其他跟我刚刚在窗外看到的大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惊恐地和自己手背上的邪眼对视。
还不等我稍微缓一缓,又有更多的肉瘤从我手臂、前胸处接连冒出、炸裂,露出一只只密密麻麻的诡异竖瞳。
每一只眼睛里,都有一条面目可憎的冤魂在狂笑!
这些眼睛,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好奇地四下打量。
它们的视觉似乎还和我相连,透过遍布全身的视野,我能
看到自己的眉心、脸颊、颧骨上,同样有眼睛冒出,甚至连后脑勺和脊背上,都有什么东西从血肉里滋生出来的感觉,不出意外,那定然也是一颗颗眼珠!
“老头子,怎么办?!三年走火入魔了!”
我浑身被肉瘤炸开的脓血染成了黑红色,小颜扶着我,声音带着哭腔,似乎也乱了方寸。
恍惚中,我听见姨外公咬牙切齿地嘱咐她:“丫头,年伢子先拜托给你了,你尽力护住他,其他事等老子回来再说!”
这一刻,我能听见姨外公离开的脚步。
他应该是跟着闯进来的那个人离开了,但我却已经看不清他的背影。
因为随着身上张开的眼睛越来越多,我的视野也开始蜕变:
一个由各种光晕、色块和线条组成的扭曲世界,出现在我眼前。
各种辉光交织在一起,深浅不一,光怪陆离,有点像电影里热成像的画面,却又复杂得多。
我的大脑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画面,一阵刺痛之后,直接就陷入了宕机状态。
五感之中,仿佛只剩下触觉和听觉,还勉强保持着工作状态。
我模糊感到眉心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像有一张纸轻飘飘飞来,贴在那里。
接着,我整个人都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裹住,小颜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千万别屈服!努力想着闭上那些鬼眼,我会帮你一起镇压的!”
这个时候,我从她的声音里,感受不到一点之前的嫌弃了,虽然我满身血污,但她依然死死抱着我不撒手。
一股阳和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不断配合我自己的意志,试图弥合躯体表面血肉撕裂形成的眼睛。
但这些眼睛就像疯了一样,一只关上,另外的地方又有新的张开,一次次不断弥合又撕裂的痛苦,让我感觉自己像在经历千刀万剐的酷刑。
我又痛又怕,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姨外公之前叮嘱我念佛的事,逼急了,拼命张开嘴,用尽全力念了起来: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