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恐怖的哀嚎和诅咒,刺得我耳膜一疼,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我就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已经从先前的睡房里走了出来,正站在一座神龛前。
神龛上供奉的神青面獠牙,我完全认不出来历,但被它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睛瞪着,我没来由感到一丝心寒。
再四下一打量,我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窗帘紧闭的房间里。
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幅的落地镜,倒影重重,让房间看起来宽敞了不少。
除此之外,屋里的陈设就不多了。
除了我面前的神龛,就只有一张供桌,熄灭的香炉后面摆着一个坛子,我的手就按在坛子口上。
我梦游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个毛病的,但我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半开的门缝,我能看到自己之前的睡房就在对面。
我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居然完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进到姨外公明言让我暂时不要进的房间里来了!
真倒霉!
我现在已经不是个雏儿了,虽然只会妙蛙孢子这么一种降头,但论起被鬼上身的经验,可谓丰富无比,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鬼迷了。
结合之前妙蛙孢子的反馈,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当即就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退出去再说。
只是我刚一动,手底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我连忙低头一看,原来那个坛子口上贴着一张黄符纸,我的手就按在符纸上,还粘连上了。
这一动,立刻扯动了符纸,连带着坛口的封泥都被拉了下来。
封泥被扯开的一瞬间,我就感到浑身一冷,仿佛被一阵阴风迎面吹过,不由打了个寒颤。
冥冥中,我感觉更加不妙,手忙脚乱地把封泥捧起来,看到没摔碎才松了口气。
我一边庆幸,一边举起封泥,放回坛子口。
凑近的时候,我无意中往坛子里看了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让我背上陡然冒出一层白毛汗!
阴暗的坛子里,我赫然看到一张苍白带血的脸,那张脸还阴森森地冲我笑了一下!
啊!
我大吃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换了以前,估计能把我吓尿裤子,总算这段时间类似的事经历得多了,胆子大了不少,轻呼一声就回过神来。
定睛再看,坛子里又只有黢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也顾不上想那张脸去了哪里,赶紧抓起封泥,牢牢按回了坛子口上。
与此同时,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封口的黄符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它虽然和普通符纸一样
用的黄裱纸,但上面描绘的,却不是龙飞凤舞的符文,反倒更像一幅图画。
朱红的笔迹轻挑,俨然勾勒出一道娟秀的女子身影,虽然只有简笔画一般的寥寥数笔,但却给人一种活灵活现的感觉,仿佛她随时会从符纸上走下来一般。
“咦?这又是什么鬼画符?”
我稍微有点好奇,但想起自己的处境,立刻把这一丝好奇抛在了脑后。毕竟在唐一飞那里,更诡异的符箓我都见过了。
我快步向门口走去,随着我离门越来越近,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诡异。
阴寒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渗入我的身体,和体内本就存在的阴气相呼应,让我有种被什么诡异之物盯上的错觉。
周围的窗帘虽然没有动静,但镜子里窗帘的倒影却无风自动,不断鼓荡,像是连通异世界的帷幕,一张张人脸的轮廓从幕布下不断浮凸而出,像是有厉鬼要从另一个世界中钻出来。
我心里愈发焦急,加快了脚步,但我与门的距离,仿佛也被一面无形的镜子给拉长了,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走了片刻才抵达门前,而就在我手快要摸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上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抱住了。
我低头一看,地上空无一物,但我的脚却动弹不得。
眼角余光中,一道苍白身影闪过,我心有所感,扭头看向镜子,却见镜子里倒映的画面和真实的世界截然不同:
一条条虚幻的鬼影从地下浮起,一双双苍白的手臂,死死抱着我的双腿,它们脸上还带着哀求的神色,但力量却丝毫不小,让我感觉像是陷入了满是冰水的沼泽里,稍不注意,就会被这些冤魂厉鬼拉进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滚啊!”
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烂好人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善良,连忙从兜里摸出妙蛙孢子,毫不犹豫就是一攥!
呱!
响亮的蛙鸣冲口而出,像无形的重锤,轰在抱住我的厉鬼身上。
我听到耳边隐隐有凄厉的痛吼响起,腿脚上传来的力道也微微松了一些。
但很快,更多的手臂从地底深处,弥补了被妙蛙孢子打出的空缺,镜子里,能看到一双双死白色的手拉扯着我,把我固定在原地。
“我就草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人’缘这么好?”鬼魂们的“热情”,让我在紧张之余,甚至生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情绪。
好在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感觉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寒流从我身体各处涌出,和地上的厉鬼们展开激烈的争夺。
我知道,这是我身体里的“租客”们在帮忙了。
他们虽然也不见得对我有多大的善意,但我跟他们有契约在先,在我兑现承诺、送他们回家之前,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去的。
两
股相冲的阴气在我身体里拉锯,迅速消磨着我的体力。
我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也不敢再墨迹,咬紧牙关,把妙蛙孢子像握力器一样用力猛攥,对准身下发出连续的蛙鸣!
呱呱呱!
急促的蛙鸣落在厉鬼们头上,砸得它们头晕眼花,在确定我不会乖乖就范以后,这些鬼魅也撕下了伪装,神色大变,由哀求化为阴冷,怨毒地盯着我!
“看你妹!”
空气中响起布料抽打的诡异“啪啪”声,还有凄凉的呜咽。
镜子的世界里,窗帘上的鬼脸轮廓越来越明显,估计再要不了几十秒,就会有更多的鬼魂从镜子里冲出来。
见此情景,我彻底急眼了。
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多的厉鬼,但光是地上这些,我都已经快应付不过来,要是再来一批,我不如直接洗洗睡了。
我疯狂地捏着妙蛙孢子,蛙鸣一声急过一声。
但这一次,厉鬼们似乎也知道角力到了关键时刻,任凭蛙鸣震得它们七窍中都流出乌黑腥臭的污血来,也是死不撒手,一条被打散,另一条立刻补位。
一张张扭曲的鬼脸上,赫然弥漫着一种报复的快意,那种痛快交织的疯狂,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就在我以为自己栽定了的时候,忽然间,一声冷哼,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哼!”
刹那间,地上歇斯底里的厉鬼们表情同时一僵,然后以比出现时快了几倍的速度缩了回去;
镜子里,只差一点就被撕裂的窗帘幕布,也在瞬间偃旗息鼓,甚至连我体内的冤魂厉鬼,也迅速蛰伏了下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怎么感觉像受到了惊吓?”
被束缚的感觉瞬间消失,我环顾四周,所有杂音和异象,都在同一时间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房间里,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要不是依旧昏暗扭曲的光线和愈发阴冷的空气,我几乎要误以为这就是一间正常的房间。
“妈的,难道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要出现了……”
一念及此,我心头也升起巨大的惊悸,本能地捏了两下妙蛙孢子,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完蛋,要凉……”
最大的底牌居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直接麻了。
虽然就算能起效,也未必能对抗即将到来的危险,但这种失去精神支柱的感觉,还是让我心中的恐慌,瞬间扩大到难以言喻的地步。
可还不等我想好该怎么办,一股几乎将我冻僵的寒流,又从身后猛地扑上。
轰!
完全无法抵御的力量,撞在我被冷汗浸湿的脊背上,直接把我打飞出去,死死按在旁边的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