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心乱如麻,一时间倒也没太注意。
接下来,王妃和老夫人又唠了些家常,至于说了什么,翩跹一句都听不进去,一向清冷的眼眸,如今却略显狼狈,老夫人有些担心的看了翩跹几眼,翩跹那略显脆弱的模样,让人揪心。
不一会儿,王妃就起身告辞,临走时,王妃附在了翩跹边上轻声说了句:“许你做侧妃是太后的意思,不要再肖想能更往上爬了。”
翩跹闻言,侧头看了眼王妃,为什么,那样精致的妆容与恰到好处的微笑会让翩跹那么想要把她抓破呢……翩跹静静回过头,行礼道:“王妃娘娘慢走。”
王妃一走,周氏就上前说了几句嘲讽的话,翩跹没太在意,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周氏说道:“果然外室出来的女儿怎么爬,也只能去做别人的妾侍。”
翩跹缓缓抬起头来,心里的痛苦完全化作眼里的怒火,那压抑许久的情愫就在那一刹那达到一个临界值。那眼中的恨意,让周氏也不由得心里发虚。只是强撑着气势说了句:“瞪什么瞪,以为这下有平南王府给你撑腰就了不得了吗!”
“住嘴!”这时候,本应该在屋里的老夫人忽然出现,厉声呵斥道。
而这时翩跹手握成拳,脑袋里已经想好数百种方法让周媛可以当场猝死,并且谁也查不到翩跹身上。
老夫人拄着拐杖呵斥道:“翩跹是洛家的女儿,也是记在族谱里面的孩子,你这般贬低她于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夫人这次是动了真火。
可一旁的周氏也丝毫不退让道:“媳妇只是实话实说,记入族谱又如何,依旧抹不去她的出身!”
“你……”老夫人恨恨的用拐杖捶了捶地,骂道:“什么出身!她是洛翩跹,是我洛家的女儿,是征西大将军洛雄的长女,这就是她的出身!你的母亲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周氏回嘴道:“老夫人何必自欺欺人,外室所出,再怎么镀金,终究是……”
忽然,周氏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就往后倒去。
顿时,整个后院慌作一团,洛茵茵和洛菁菁赶忙上去扶住周氏,着急的直哭。老夫人也受了些惊吓,脸色发白,翩跹一个闪身就蹿到老夫人的身边扶住她老人家,扯着嗓子喊道:“祖母!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了啊!快,快请大夫!”
“对,对!请大夫!”洛茵茵此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吴嬷嬷,说道:“嬷嬷,快去请大夫!”
这时老夫人也反应过来,忙吩咐道:“吴嬷嬷,快去请刘大夫,孙嬷嬷,快找个轿子把夫人抬回去!茵姐儿,菁姐儿,好好照顾你们母亲啊!”
翩跹补充道:“祖母身体未愈,又受了这般刺激可要好好调养着啊!就让翩跹扶着祖母回去歇会儿吧。”
老夫人拍了拍翩跹的手,道:“那好吧。”又吩咐下人道:“好好伺候夫人,等下刘大夫看完症,让他来思雅居一趟。”
说罢,便携着翩跹的手回了屋,外面一片兵荒马乱,而屋内却静的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良久,老夫人终于开口,问道:“刚才那是你做的?”
翩跹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翩跹隐在屋子的角落,出于光线问题,只看得见翩跹那薄薄的唇。唇越薄的人越是无情。
见到这般安静阴沉的洛翩跹,老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缓声道:“知道你为着旭儿的事情烦心。我只想问问,你是怎么看这桩婚事。”
翩跹还是不开口,僵持许久后,只听见翩跹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声音但语气坚决道:“我、不、嫁。”
似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老夫人倒也没太大的惊讶,只是轻声道:“真不再考虑下吗?即使是侧妃,以你和旭儿那么多年的感情,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翩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老夫人又劝道:“翩跹,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自小你和赵旭都是以朋友相处,不愿意做他的侧室,从此就要仰仗他鼻息生活,可是,即使你嫁给了赵旭做正妻,你依旧是要仰仗他而活。”
翩跹还是摇摇头。
老夫人有些着急道:“我知道你是介意以后要向另一个女人卑躬屈膝,但是,赵旭不见得会让你去受那委屈。”
翩跹这下没有摇头了。
老夫人以为翩跹想开了,正要继续安慰的时候,翩跹忽然开口道:“祖母,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终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
话音还没落下,豆大的泪珠就如泉水涌了出来,翩跹腿一软,跪倒在地。老夫人忙上前扶,翩跹顺势倒在了老夫人怀里,带着呜咽的哭声。翩跹的声音总是细细小小的,似乎是在压抑什么。
老夫人轻拍着她的背,只听她一边哭,一边还在呢喃着:“我都知道……可是我过不去啊……”
“我知道,知道……知道你心里苦啊……”年纪大的人最是禁不住别人哭,也就跟着翩跹哭了起来。
翩跹的泪滴狠狠的砸在了衣服上,但见着祖母这般伤心,很快,翩跹又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住了,只是一味的抽噎,哽咽道:“祖母,不哭了,你身眼睛不好,也别为了我太劳神。”
老夫人一下也止不住,见着翩跹这压抑的模样,似乎触动到了老夫人心里的那根弦,不禁悲从中来,任凭翩跹怎么劝也劝不住。“你们的命怎么都是这么苦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能顺遂的走下去啊……”
等到老夫人哭过这一阵后,那刘大夫也来了。老夫人按了按眼角,在翩跹的服侍下用热水洗了把脸,精神不济的跟刘大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夫人那是怎么样了?”
这刘大夫虽说是年过半百但还是很硬朗的,留着把小山羊胡,精神抖擞。刘大夫和老夫人已经相识多年,彼此之间倒也没太多规矩。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晕过去罢了。开几帖药便能好。”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大夫了。”老夫人端起翩跹的递上来的茶杯,问道:“对了,你孙子最近书读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自己的孙子,那刘大夫便有些头疼,无奈道:“那小子,也不知道像谁,书也不好好读,整日里就寻思着到做生意去。”
老夫人一笑而过。
……
送走了刘大夫,翩跹辞了老夫人,就径直回了婉园。阿蓝静静的走在翩跹身后,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推开婉园的大门,一向会马上冲出来朝翩跹叫唤的大猫此时也乖巧的缩在屋顶上,没有一声叫唤。翩跹把自己锁在了房里,坐在窗前,一坐,便坐到天黑,任阿蓝和玲珑怎么在外面苦劝都不开门。
忽然,翩跹站起身来,换上一身男装,随后推开房门,声音清冷道:“阿蓝、玲珑……陪我出去喝酒!”
玲珑连忙劝道:“小姐,这么晚了……”
“小姐,我陪你去!”玲珑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蓝打断。
玲珑连忙给阿蓝使眼色道:“都成这样了,你还来添什么乱呢!”
阿蓝反驳道:“我不知道什么乱不乱的,现在小姐这般难受我不能坐视不理的。”
“小姐这样我也难受,可这么晚了……”
“玲珑。”玲珑话还没说完,翩跹不耐烦的打断:“两条路,一是留在府内,一是跟我出去喝酒。”
玲珑看了看一脸阴沉的翩跹,再看看一脸坚决的阿蓝,半响,无奈道:“那我还是先留在府内吧,以防万一。”
“那好吧。”翩跹也没再说什么,一个翻身就跃上了屋檐,阿蓝连忙跟上,很快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当中。
玲珑不安的看着翩跹消失的方向,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些事。
很快,翩跹就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凤凰大街上,看着那巍峨的建筑,看着身边穿梭着的形形*的人们,到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可却没人懂得她心里的那份沉重,没人知晓她心下的不安。
翩跹苦笑一声,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酒楼走去,一进门,就有人迎上前来,翩跹要了临街的包间,就被引着往楼上走去。一路上,那小二见翩跹一身通体气派,且又容貌姣好,看着就像是哪户勋贵人家娇养的小少爷,想要寒暄几句,可谁知对上翩跹那冰冷的语气,便也偃旗息鼓了。阿蓝心中不由叹气,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对人如此冰冷,也是小姐第一次不顾自己个的身子要借酒消愁。看来这次是真的把小姐给难住了。
或许是翩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落入别人的眼里。
“哎!七哥,看!那小哥生的真俊俏!”同样装扮成为男子的颖岚公主正坐在窗边,眼睛一瞥,正好看到一身墨绿色长衫的翩跹走上楼来,不由得拉了拉一旁刘晆的衣袖,小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