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去见夏汐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慕容擎送她到地牢外面的时候,还想跟着她进去,结果被夏然阻止了。
“这是我和夏汐之间的事情,而且地牢潮湿阴冷,你身体刚好,不宜去,在外面等我就好了。”夏然抓紧了身上的薄披风,转身进了地牢。
走进去,原本夏然还以为会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想到竟是百烛齐亮,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漆黑。
一路走过去,两旁的监牢中全关押了人。夏然目不斜视,只看着前面带路的狱卒。
旁边紧紧跟着的林诺见此,对夏然的观感又好上了几分。
等见到夏汐的时候,夏然看着她明显是新换的囚服,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林诺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把椅子,细心的放在了夏然身后。
坐在椅子上,夏然暗中打量着夏汐。她还是被绑在柱子上。听慕容擎和她说,是林诺让人把她的手茎脚茎都挑断了,即使松绑了,她也站不起来。
“说吧,你找我来做什么?”夏然不喜欢地牢里的气氛,打算速战速决。
“你,身体怎么样了。”夏汐沙哑着嗓子缓缓出声,她此时的嗓音,就像漏风的鼓,与曾经黄鹂般的妙音完全不同。
“拖你的福,好了。”夏然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你没事就好。”夏汐喃喃出声,随后又好似想起什么,恍惚地看着夏然的脸,“小的时候,我其实是不恨你的。可是姨娘她不这样想,她讨厌你,还有你的母亲。后面,还讨厌我,因为我是个女孩。从那个时候起,我也渐渐的开始讨厌你了。”
夏然脸色一滞,却没有出声打断。
“后来我发觉,你在府里不受宠了。我很开心,可是府里还是有人巴结你,因为你是嫡女,我讨厌嫡这个字。她让我想起我姨娘的不甘。所以我想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人,那样,你们就再也不会看不起我这个庶女了。”
“可是为什么,你又出现了,开始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异彩。我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当那个疯道人找到我时,我心里是高兴的。可是我做完一切之后,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慌,还有莫名的空荡。”
夏汐自顾自说着,夏然听得认真,她能够想象的到,夏汐嚣张跋扈之下是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脱离原生家庭的可怜人罢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夏然心下想着,觉得有些萧瑟,不禁站起了身。
“你别过来,我怕吓到你。”夏汐说了一句,让她起身的动作一顿,随后轻声道,“我如今落成这个样子,我也认了。只求你放过我姨娘。她,也不容易。”
夏汐说完,缓缓看了一眼窗口,眼里满是向往之情。
“若我当年,不妒,不恨,不生于夏府,多好。”
夏然转身离开的时候,耳边回想的就是夏汐这句话。她想,或许,每个人只有到死亡的时候,才会反省自己所做的一切吧。
她忽然想起在寺中看过的一本经书: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暇秽;光明广大,功德魏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明日……
夏汐,愿你来世行善举得善终。
出了地牢,夏然就见慕容擎正在外头等着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他。眼里的泪水终是流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夏汐死了,她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悲哀。难不成,是所谓的血溶于水?
“没事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慕容擎拥着夏然,轻声安慰着。
“我没事,就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夏然哼了一声,随后便被慕容擎拥得更紧了。
感受到慕容擎身上的温暖,夏然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变得夏汐那个样子。因为她有爱的人,还有爱她的人。而且,她知道她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声安慰,沐浴着暖和的阳光,夏然心里的郁色,也渐渐消失。
过了几日,便是宫廷赛马会了。
头天晚上,夏成便通知了下去,让夏然和夏雪跟着一起去。
第二天两个人一番装扮,才上了马车。
“姐姐,你还好吧。”夏雪上了马车,便凑到了夏然的身边,脸上带了些关心。
“我没事,怎么了?”夏然挑眉,发觉夏雪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是很好。
“我听说夏汐她……所以想问问。”夏雪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当即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她前几天便听到了府里的人说夏汐好像暴毙了,心里有些害怕,又不知道找谁倾诉。
夏然了然一笑,也不在意,安慰了夏雪几句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等到了宫里,夏然被宫人领到位置上坐下,就见对面斜上方一直有一道目光盯着她。
掠目望去,那座位上做的竟是萧雪清的爹萧将军。
夏然暼了一眼,见看明白了是谁,就收回了目光,全然不在意对面怒目而视的萧将军。
反倒是夏雪,也发现了对面萧将军的异样,借着给夏然倒茶,挡住了对方的目光,而后便满脸担心地看着她:“姐姐,对面的萧将军好凶啊。”
“没事,别管他。”夏然淡然以对,不在意的又暼了一眼。
夏雪还想说什么,却被夏然拉住了衣袖,又接着说了一句,“狗朝你吠,你总不可能骂回去吧。”
这可把对面的萧将军看得恼火。他直接冷哼一声,大声说了一句:“原来夏府大小姐的作风就是这个样子的,一点教养都没有,粗俗无比。”
夏然听了他的话,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直接端了夏雪倒的茶抿了一口,和周围的几个小姐交流了几句茶道的事。
萧将军见他被无视成这样,直接一拍桌案,起身对着一旁的夏成警告道:“夏大人,你的女儿如此刁蛮无理,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这般无视纵容!我警告你,你若不让你女儿向我道歉,小心你女儿的项上人头不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