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如今可见识了?我这个孙女自幼顽劣,不比其他大家闺秀。”贾母虽这样说但其实眉眼中的自豪是不加掩饰的,贾璟笑道:“三妹妹确实不同凡响宛若奇葩。”
这个时候的奇葩还是奇异的花的意思,这句话是赞美,但从贾璟这个现代人嘴里说出来难免有些揶揄……
探春似是听出了贾璟的不怀好意轻轻瞪了他一眼,贾璟只是微笑,这时迎春笑道:“说起来日后倒是有两个二弟弟了。”
贾璟感觉这个时候的迎春还没有日后的“二木头”的感觉,虽然也有些守拙但却并不缺小女孩的灵动,贾母笑道:“无妨,你们叫他璟兄弟或璟哥哥便是了。”
于是两个妹妹便起身行礼,贾璟笑道:“我来的匆忙,并没带什么东西……”贾母摆手道:“你也不过一个孩子家,你几个叔父都没给你见面礼你给你几个妹妹算什么?”
贾赦贾政尴尬道:“原是叫人备下了的,等哥儿去了就一并带着。”贾璟起身行礼道谢,然后想了想笑道:“贾璟身无长物,只带了几卷道经,并不值当什么,便送几个字给姐妹们罢。”
贾璟说着底下一个捧着他东西的丫鬟便上前铺好笔墨纸砚,众人也有些好奇,只听说贾璟是个神童,如今看起来似乎还真是个会读书写字的。
贾璟思索片刻,用端正的颜体唰唰唰写好三篇大字,第一张写“惠风和畅”送给迎春,第二张写“机敏英俊”送给探春,第三张贾璟犹豫了片刻才写道“愚兄薄福,愿妹永安”。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身为兄长愿意削弱我的福报,只希望我的妹妹永远安康,堂上众人先是感叹贾璟的字写的端庄大气,随后便是为二人的兄妹情谊所感动。
贾璟将字吹干叠好走到惜春面前蹲下,小惜春还不识字,此时有些怯怯的看着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哥哥,她原来在东府住的时候她哥哥贾珍根本就是拿她当空气,给口饭饿不死就行,若不是老太太喜欢女孩子接到了这边住,惜春甚至都可能长不了这么大……
贾璟看着小女孩怯怯的样子笑了笑,伸出手抚了抚惜春的小脑袋瓜,然后将叠好的字放到一个香囊中塞到惜春的手中轻声道:“吾妹尚幼,兄长化外之人无力照顾,等日后读书后可拿出来看,算是略薄为兄愧意。”
众人闻言笑了笑,贾珍有些不自然的笑道:“二弟这是什么意思,惜春是你妹妹就不是我妹妹了?罢罢,老太太喜欢非要接过来住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二弟必是恼了我的。”
贾璟笑道:“并无责怪大哥之意,只是璟自幼长于方外之地,原以为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内无兄长姐妹外无远亲族人,今日认识了如此多的亲人,更有血亲兄妹,难免得意忘形了些,兄长见谅。”
贾珍摆手笑道:“二弟如此多礼也是不好的,都是血亲,哪里就如此客气?为兄方才也是顽笑话,顽笑话罢了。”贾璟点了点头,那边贾母欢喜不已宣布开宴,贾府众人便各自入座,唯有探春先是艳羡的看了一眼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动的大眼睛通红的小惜春,然后暗暗的恨得咬牙。
机敏英俊?
前面机敏俩字也就罢了,真当我年纪小不知道英俊二字是说男孩子的?笑话我像个男孩子一样?这个璟哥哥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却是个属刺猬的半点亏也吃不得,这是在报自己方才呛他那一箭之仇呢!
不过璟哥哥这么大点岁数写的字竟写的这样好,探春想着怀里那四个字的一笔一划不知不觉的想痴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写这么好呢?
……
用完饭后贾璟不顾贾母再三挽留只说贾敬每晚是要自己念经方可入睡,贾母留他不得,便有些不舍道:“如今你也算是回了家,你年岁还小,身边却没个跟前人伺候着可不行,这样,你看我这屋里那个还算好的,你给领了去吧。”
贾璟哑然一笑,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丫鬟,前世红楼书中可是没少描写贾母屋里的这几个丫鬟,后来拨去伺候公子小姐们当大丫鬟的确都是忠心的,比如黛玉后来身边的紫娟,此时便是贾母身边的三等丫鬟鹦哥。
只是贾璟一来毕竟是现代人不习惯人伺候,二来他住在玄真观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道士,岂能领着个丫头回去?
因此贾璟彷若没看到各个大丫鬟们脸上的小羞涩和小期盼,微笑道:“谢过老太太好意,按理说长者赐不敢辞,但毕竟璟住在玄真观,来往都是道士,不好带女卷……”
此言一出丫鬟们虽有些失望,但贾政却是眼前一亮道:“璟哥儿果然不愧神童,长者赐不敢辞,出口成章,可见是满腹锦绣方能如此。”贾璟闻言慌忙站起谦逊,贾珍也跟着谦逊了两句,贾政笑呵呵道:“不必过谦,可见我家诗书传家还是颇有成效的,璟儿往后多和你珠大哥来往来往,你珠大哥虽不如你大小也是个秀才。”
贾璟对着贾珠拜了一拜道:“岂敢轻狂,得闲自会来请教珠大哥。”贾珠微笑道:“得闲来找我顽,我也极喜欢璟弟的字。”
贾赦看贾珠贾璟兄弟和睦那一套看的直恨得牙痒痒,不由得又瞪了贾琏一眼,人家俩文华种子聊的起劲这个没出息的畜生连话都插不上!倒好像是贾珠贾璟才是亲哥儿俩一样!
贾琏感受到了来自他老爹的死亡视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贾赦呵斥道:“比不上你珠大哥如今连你弟弟都比不过!该死的畜生!不好好巴结巴结你兄弟,人家俩说话你连嘴都插不上!”
贾琏唬的不敢说话,贾珍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跟着贾政一起劝慰贾赦,他爹原来没出家之前也这个德性,动辄对他又打又骂,不过他算是熬出来了,贾敬如今一年里回不了东府两天,贾珍自己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宁国府,再加上荣宁二府宁国居长,贾珍还是族长,就更没人敢管他。
他就在宁国府那片儿地上称王称霸,整日里酒池肉林里遨游,过的不知多么潇洒,如今的宁国府,已经隐隐有了红楼中“只有门口的一对儿石狮子干净”的“好名声”了。
贾璟拜别贾母,再跟着贾珍往宁国府逛了一圈,见了贾珍的夫人,听说是个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看起来面色极差,强打着精神招待他,贾璟冷眼旁观只觉得贾珍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个妻子的身体状况。
再转念一想便恍然大悟,如今贾珍就是这座宁国府的王,虽只袭了个三等将军,但却像是个宁国公,如今他头上没了人管,自然是恣意猖狂,怕是宁国府如今已经是个脏的不能再脏的地儿了。
那他这个长嫂作为宁国女主怎会不心焦?只是这个时代女人到底是依托男人而活,她怕也是没什么主意,便越发清减瘦弱,贾璟虽猜到了原由,但也没什么好法子,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贾珍这堆烂摊子他还没空搭理。
贾璟见了比他还大的侄子贾蓉之后便坐上车离开了荣宁街,贾璟微微闭上双眼,听着前面车夫的赶马声掐着脉搏,等到差不多算到感觉马车出了宁国府大门,低垂的眼帘下眸光流转,他此次的荣国府一行算是结束了,但他在红楼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停!快停车!我的经书!经书忘在荣禧堂了!”
车夫拉住马车有些无奈道:“那小的吩咐人去给二爷取一趟,二爷……”贾璟喊道:“不必,荣禧堂不比别处,不好轻待了老太太。”贾璟说着披上一个斗篷便一熘烟的跳下了马车向着荣禧堂大步走去。
“哟!二爷怎么回来了?”
贾璟小脸似乎有些羞红,呐呐道:“我的经书……忘在这里了……”众人之前看他谈吐举止不凡皆是把他当做了神童一般,如今见他如此孩子气这种差异感不免令人发笑。
贾璟听她们的“嘲笑”似乎更加羞涩了,微微的低下小脑袋瓜,此时鸳鸯也奉命出来看看情况,因此好笑的对那几个丫鬟道:“行了,自忙你们的去,笑坏了老太太的宝贝,你们好儿多着呢。”
几个丫鬟吐吐舌头让开了,鸳鸯笑着领贾璟又进了荣禧堂,贾母看到贾璟如此也是好笑,和贾璟说笑了一阵便把经书给了他,贾璟又给贾母磕了两个头婉拒了鸳鸯领着他出去的要求这才扭头走了。
“哟!二爷出来了。”
“唔……”
贾璟含含湖湖的应了一声,紧了紧斗篷往下拉了拉帽兜,车夫关心道:“二爷可是让风吹着了?”贾璟轻轻咳了两声:“嗯!”
车夫吓的连忙打开车门:“二爷快上车。”贾璟便坐进了车里,车夫也不敢赶快车,便慢悠悠的拉着贾璟向城郊玄真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