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璟动作神态自然的把火器踹到了自己怀里,周骥无语的看着他,他也“浑然不知”,周骥无奈道:“火器不比寻常,若无陛下御赐,你就敢私藏?再说这个是物证啊……”
贾璟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火器来随手扔给周骥小小声道:“小气……”周骥:“……”来,我不小气了,你自己揣着吧,陛下不把你头打歪!
周骥收起火器道:“现在怎么办?果真要抄了金乡侯府,你有没有旨意?”贾璟顾左右而言他道:“当然要抄,你刚才不都看到了有猫腻?”周骥点点头道:“有猫腻是没错,但你要知道金乡侯如今可没在府中,他如今可是在威武营!果真……你当咱俩有几个脑袋?你到底有没有旨意?”
贾璟冷笑道:“给他十个胆子!柯克要是果真敢造反,不用他杀!老子自己把脑袋剁下来给他当夜壶!”周骥皱着眉担忧道:“话是这么说,只是此事到底非同小可,柯克说到底是一个实权武侯……你到底有没有旨意?”
贾璟抿着嘴看向一边不说话了,周骥眼睛缓缓瞪大,靠近急切道:“你疯了!没有旨意你敢随便对一个大燕勋贵动手抄家?”贾璟眨眨眼睛道:“怎么了?我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跟他金乡侯脱不了干系!”
周骥看了看四周上前轻声道:“你就是现在就能确定是他金乡侯干的!那也不能无旨抄家啊!陛下要是知道了,你想怎么死?”贾璟撇了撇嘴道:“要不我不愿意跟你们这些酸文人玩儿,除了会吟两首酸诗你们还会干什么?一点勇气都没有……街边的家雀儿都比你胆子大!”
周骥无语,你倒是有胆子,你他娘的熊心豹子胆啊!再说论吟酸诗你才是其中翘楚罢!周骥摇摇头道:“疯了疯了!”贾璟拍拍他肩膀笑道:“别害怕嘛!就算果真有什么,你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大员,我一个根深蒂固的勋贵武将,陛下还能把咱俩怎样?顶多挨顿板子罢了!这玩意儿我都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放心放心!”
周骥瞪着贾璟,官员好端端的挨了顿廷杖是什么好事儿不成?要是在前明也就算了,那个时候大家伙儿都求着挨廷杖,求一个忠正死谏的名头,没挨过几回板子出门儿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现在你一个朝廷大员被皇帝按在地上揍了一顿难道说出去很好听不成?你丫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上了?
周骥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贾璟这个混账玩意儿扯上关系,自己堂堂的京兆府尹,天下有数的衣紫大员!更兼年纪轻轻仕途一片光明坦途,没想到今儿居然崴了泥了!竟然栽倒在这么个臭水沟里!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薛平突然面容凝重的走了出来,略微带着点慌乱,严肃的对贾璟道:“大帅,您可能得来看看这个……”贾璟见状嘿了一声,和周骥对视了一眼喃喃道:“还真他娘的刨出来什么了……”
贾璟和周骥下马向着金乡侯府里面走去,只见一个人跪在地上正在死命挣扎着却被两个大汉压住不能动弹,贾璟上前道:“这是何人?”薛平上前轻声道:“回大帅,此人自称楚王殿下亲卫队长。”贾璟瞪大眼睛和同样震惊了的周骥对视了一眼。
贾璟上前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那人憋着脸通红道:“我骗你做甚?我便是楚王殿下的亲卫队长尹淳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抓住我!”贾璟沉声道:“既然是楚王殿下的亲卫,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金乡侯府?”
那人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关你何事?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金乡侯府?我要见金乡侯!我有事求见于他!”贾璟闻言面色有些古怪的转过身来,周骥严肃的上前道:“你说实话,这件事背后是不是你在……”
贾璟嘿嘿两声看着周骥道:“你蠢还是我蠢?这种事情我敢往里掺和?我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勋贵我疯了往这种事情里面钻?再说果真要陷害他,扔个什么火器或者僭越之物不行?扔个大活人?我会什么厌胜之术不成?还能蛊惑一个大活人自己跑到别人府上?”
周骥闻言神色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沉重,周骥喃喃道:“那可就完了,咱们怕是捅了马蜂窝了……”贾璟冷笑道:“就凭他?我呸!现在要慌的不是咱们,是柯克!他得想办法怎么跟陛下好好解释解释这件事!”
周骥叹了口气,正在这时薛平又带着人过来道:“大帅!在方才那个私藏火铳的人的屋里翻到了这个!”贾璟满不在乎的接过看了看,随后嘿的一声笑,问周骥道:“周大人刚才说什么来着?”周骥眨眨眼睛道:“什么说什么?”
贾璟似笑非笑道:“我记得周大人来的路上似乎说过,那刺客的弓弩射出的箭是多少来着?”周骥想都没想道:“哦,是乙……”随后周骥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璟道:“是乙?是乙!”
贾璟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骥把手里的箭囊递给了他,周骥大惊失色的抢过箭囊,随后童孔微缩,只见那弓弩箭囊上插着一排排的箭,那箭的箭尾上分别可着甲丙丁的编号,唯独在甲和丙之间的乙,不见了!
周骥看着箭囊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正在面红耳赤的尹淳寺,满脸震惊的喃喃道:“要出大事了……”贾璟冷笑道:“只怕事还不够大!我看这回柯克这个老王八死不死!来人!与本帅圈了金乡侯府!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将此人证物证送入宫中!等候圣裁!”
……
宝玉缓过来劲儿之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王夫人等人看着宝玉没事了,便都去了外间坐着,贾母等人实在放心不下黛玉,便和贾家姐妹们一起去看望黛玉去了,王夫人坐在上座手里转着念珠微微闭着眼。
底下周瑞家的正站在那里说着:“鲍太医虽然说大姑娘没事了,但奴才瞅着,还是不像大好的样子!那小脸白的一点儿人色没有,蓬头乱发的……看着不太好。”王夫人嘴里喃喃的念着佛经,听到这里才微微睁开一点眼睛声音澹漠的没有一丝热乎气儿道:“看着好不好的,有什么干碍,既然太医说没事了,那就当没事罢!”
周瑞家的慌忙赔笑道:“是!是!太太说的是!”王夫人语气澹漠道:“大姑娘这次心里不爽利,惹得宝玉都跟着不舒坦,可见俩人到底还是犯冲的,我早就打发人问过,宝玉的干娘也曾打发人来说过,大姑娘虽看着柔弱,但八字却是极硬的!”周瑞家的心里似是明白王夫人要说什么,王夫人低着头轻声道:“宝玉虽看着好,但内里的身子骨你是知道的。”
周瑞家的慌忙点头赔笑道:“太太说的是,宝玉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享福过来的,哪里能跟那些泥腿子命硬的似的比?”王夫人微微笑了笑道:“却又不是这么说,倒好似咱们嫌弃人家似的……只是往后还是得让宝玉疏离些,再者也是大了,不好总这样。”
周瑞家的连连点头称是,王夫人又道:“既然鲍太医看的也好,那也不好老一直劳烦人家王太医,我听说王太医在太医院挺抢手的,宫里的贵人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离不得他,咱们到底是做臣下的不是……”
王夫人虽然说的和蔼柔和,但周瑞家的闻言却是心里微微发寒,连她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奴才秧子都知道,一直主治的医生岂能轻易更换的?一个大夫有一个大夫的治法,这陡然换个法子那身子骨还能吃得消?
再者说两府上谁不知道王太医王济仁是有名的名医,太医院院判王君效是他叔祖,这是家传的手艺,能在神医云集的太医院担任院判岂是浪得虚名的?等闲也就陛下需要看医生的时候王君效才会出马,那是何等杏林圣手?王济仁作为他的侄孙,就算是只学了两手那也是算得上神医了,这可是贾家能请到的最好的大夫了!
至于鲍太医,那是什么人?了不起就是个普通的御医罢了,能和家传渊源祖祖辈辈钻研医术的王济仁比?再加上黛玉那个身子骨……周瑞家的心里明白怕是这次果真王夫人容不下黛玉了。
王夫人轻声道:“听明白了?”周瑞家的慌忙回过神赔笑道:“听明白了!小的这就下去去办。”王夫人嗯了一声,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东府的璟哥儿可回来了?”周瑞家的道:“还没有,仍旧闭着门。”
王夫人眼波流转道:“璟哥儿……倒是个命硬的……”周瑞家的不懂王夫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赔笑道:“确实如此,如今两府上都传,东边儿被璟二爷弄得不成了样子,整日里在府上弄兵跑马的……听人说璟二爷还把宁安堂给拆了重新弄了,弄得和白虎堂似的,下面的人都在传璟二爷坏了风水,如今虽然还好着,但以后恐怕……”
周瑞家的上次差点儿被贾璟绞了舌头心里早就对贾璟恨之入骨,但是到底她是做奴才的,王夫人虽然也不喜贾璟,但是也不会允许她一个陪房奴才羞辱主子不是,所以也只能把不得好死四个字给咽了下去。
王夫人却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笑笑道:“人的命数冥冥之中早有定论,这谁有说的准……”王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我琢磨着,璟哥儿如今也大了,虽然他说他的婚事不用西府管,但我想他到底是个孩子,婚姻大事岂能没个长辈管着?”
王夫人笑道:“他胡吹大气陛下和太上皇会管他的婚事,我寻思,陛下是什么人?那是日理万机的圣人!岂会有心思管他?”周瑞家的笑道:“正是如此,璟二爷还是岁数小了些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怕是在胡吹大气。”
王夫人点点头道:“他不上心,我这个做婶母的不能不上心……你瞅着,他跟大姑娘处的怎么样?”周瑞家的愣了一下,随后心就是咯噔一下!真狠呐,自己儿子不能娶的她让贾璟娶?黛玉那个身子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以后生产怕是个大难关!你为什么不让自己儿子娶让人家贾璟娶?东府那边儿都快死绝了,要是贾璟还生不出孩子……那不成了绝户?
紧接着周瑞家的又是心里一惊,看着王夫人讳莫如深的微笑咽了口唾沫,别是还对东府的爵位有什么念头罢!
王夫人笑道:“我瞅着大姑娘是极好的,府上也常有人说璟哥儿极喜欢大姑娘,我寻思着,既然极喜欢,那不如亲上加亲更好!左右老太太也极喜欢大姑娘和璟哥儿,这要是他俩走到了一块儿!老太太岂不高兴?况且璟哥儿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这不正好也是个八字硬的?”
两府上不瞎的都能看出老太太其实是有意撮合黛玉和宝玉的,毕竟都是她亲孙子亲外孙,只是现在岁数还小所以没人提罢了,贾璟再亲,到底隔了一层,能亲过亲孙子?再说人家八字硬是什么好话?
八字硬……克妻克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