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这次洪水的损失，一方面则是方远似乎有什么心事；言乐等人对此都有些好奇，不过方远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和这些同伴再做解释了。

就和当初方远所担心的那样，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方远时隔半个多月，再次碰到了这个可能对自己可能怀有强烈敌意的敌国间谍。这对于方远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坏消息，尤其是军方已经不打算继续进行调查工作了，大伯还不在家；现在方远能依靠的，只有一个看上不怎么靠谱的机械侦探。不过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方远的情绪却还算平静，他现在甚至还有心情跟这些同伴一起打扫避难所，就连方远自己也感觉有些意外。

不过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也逐渐在方远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孟小磊要定位方远家的位置，应该不只是想等到明年二月的时候跑过来拜年而已；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方远无法准确地得出结论。方远之前曾经破坏了他的计划，如果他不高兴的话，说不定就会在现实世界中报复方远——这样的想法方远倒也不是没有过，不过在将这件事告诉大伯方民海之后，方远却被方民海取笑了一通。

对于利益至上的间谍来说，一个普通人显然不会有什么价值可言，浪费力量来报复方远，对孟小磊来说不会有什么好处。就像是方民海所说的那样，找方远这个没什么价值的普通人搞政治迫害，还真不如去找身为官僚的方民海划算。

不过，这样的事却仍然出现了。

孟小磊打通了方远的电话，并似乎打算获取方远的真实地址。且不说他的真实目的如何，方远马上想到了其中的问题——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家的电话呢？在时隔这么久之后，方远都几乎要把他给忘掉了。而孟小磊在这个时间点找上方远，他的举动也就十分可疑了。

思考着这些问题，方远的思路有些混乱。大概清理了一下避难所的积水，也就到了下午饭的饭点了。

言乐与胡桃还要去整理避难所下层的菜地，方远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打了声招呼就自己下线了。退出游戏之后，方远看到自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铜警官做好的饭菜。饭菜的香味隔着虚拟仓的舱门都能闻得到——方远想起了一件好事，自己终于不用吃门神做的黑暗料理了。

坐到了餐桌前，还没下口，方远就毫不吝惜地夸赞起了它的厨艺。铜警官本身应用了最新式的智能AI，虽说本职工作不是这个，但是它的学习能力很强；方远在游戏里进去才不到半小时，它就已经现学现卖，做出了够方远一人吃的美味饭菜。

铜警官谦虚了两句，方远吃得开心，看这个机器人也越来越顺眼了。方远开始希望他能够多待几天了——想着这样的事，方远问道：“铜警官，调查的怎么样了？”

“当然就是刚才那样咯。”铜警官说道，“能够调查的东西刚才都查过了，接下来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方远问了一句就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铜警官不需要吃东西，待在饭桌边上，一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片刻后，它突然问道：“方先生，请问您刚才是去玩线上游戏了吗？”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方远便答道：“嗯。”

“您很喜欢线上游戏吗？”

“一般吧，怎么了？”

铜警官说道：“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比较好奇……”

方远当然明白它到底想说什么——才刚和敌国间谍打过交道，方远现在的表现看上去有点太淡定了些；不过方远也不好跟它解释自己已经习惯了，便说道：“或许你应该深入了解一下，其实我的工作就是这个。”

铜警官说道：“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而已。”

“另外你刚才说的那个数字英雄，也是从这里来的哦。”方远说着，有些好奇了起来，吞下一大块酱豆腐之后，方远又问道，“你的调查计划不是放弃了吗？你现在是打算继续调查，还是准备拉拉家常而已呢？”

“不是放弃，只是暂且守株待兔而已。”铜警官说道，“其实我个人——请允许我暂且这么称呼我自己——认为这次案件并不是全无机会，而且我想要抓住这个犯人。”

方远抬起头来，重新看了它一眼。

之前声势浩大的调查小组都已经失败了，到了现在，方远对能够获得什么决定性线索也就不抱什么期望了。今天在初步调查结束之后，方远下意识地认为接下来不可能有机会了；所以还没等铜警官做完调查工作，方远就自己回到了游戏世界里。不过铜警官的想法，看上去也不只是想要应付差事而已。

方远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呢？有什么突破口吗？”

空有想法不见得会有帮助，有时候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决定。铜警官说道：“暂时没有，所以我打算从您这里得到一些更多的信息。”

“那你问吧。”方远说道。

“请您回忆一下，最近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与这个人利益相关的事呢？”

“想过了，没有。我只知道他要盗取一艘飞船的内部参数，但那次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我跟那艘飞船没什么关系，他没有重新来找我的理由。”这个问题方远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另外虽然我很喜欢你做的饭，不过有一件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这家伙在一次失败后，应该不会——至少不会以可能会被咱们察觉的方式再出现在我身边了。如果你想仅仅通过守株待兔来等待他自投罗网，那我劝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这句话不算客气，不过方远自己倒也知道——想要获得决定性的线索，仅靠猜测和等待是不够的。孟小磊十分狡猾，这次虽然是他自己打草惊蛇，不过在明确知道方远已经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他再次对方远出手的可能性也就可想而知了。在被孟小磊入侵过之后，方远对自己的安全状况并不是十分担心，在方远心目中，是完全不相信这家伙会再来一次定位电话的。

不过，铜警官却并没有按照方远想象中的那样沉默下去，而是继续解释道：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守株待兔，不是等他再来找你麻烦，而是等他露出真实目的。无论它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一定是服务着一个更高级的目标，我想了解这个目标到底是什么。”

“话虽如此，现在他仍然掌握着主动权，如果他不露出更多马脚，咱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我想，这件事应该是与你利益相关的才对，不然他也不可能突然联系到你。”

“我知道啦，你真的了解我的意思吗？这个家伙非常狡猾的，在你之前就有一个专门的调查小组负责过这件事，如果有那么容易知道他的目的的话，现在那家伙早就被抓到了。”

铜警官的固执让方远有些头疼，不过话说到一半，方远突然灵机一动：“不过说到调查小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边吃饭一边与铜警官聊起了之前的事，方远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就是在今天早上，方远才刚填的那份登记表格当中，就有自己联系方式与地名的相关信息。

早在拿到那份实体表格的时候方远就隐约产生了一些不放心的感觉，因为这样的感觉，方远在填写表格的时候没有写上自己家所在的地方，如果是那个表格的信息被孟小磊想办法看到了的话，孟小磊想办法窥探自己所在地的行为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想起这件事，方远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自己的这些个人联系方式会突然被孟小磊知道了，或许就是与这个有关。

看到表格上信息的人应该不多，仅方远看到的就有陈鹏与他的女朋友，如果算上在场人员的话，除了奔跑的蜗牛和言乐，来来往往的其他人也有不少。而他仅仅知道方远的联系方式、而只能通过强制定位的方式确定方远的所在地，这又与那份表格的缺失信息刚好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