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夜当空。
败家儿子张高远,咱们的高远都尉就要在此地,讨断臂之债!
两座城。
隔着差不多,有四百里之距的这么一段路程。
败家儿子他那道高声且敞亮至极的声音,在两城的四百里空气中来回徘徊,震荡。
仿佛跟只虫儿在狠狠地咬着纸片,所发出来的一般,微弱而刺耳。
败家儿子低沉且咳嗽的喉咙中,仿佛还带着无穷尽的宣泄和仇恨。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痛苦,就像是锐利的刀子在他的身体上划过一样。
自是败家儿子张高远一举杀死齐王封地家仆大力雄,传来的那道话声。
时间缓缓过去,败家儿子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沉闷,仿佛他的灵魂也一同被钳制住,无法逃离。
声音传去的方向是后方四百里地,也就是说,他没有自说自话,而是对着后方那个人隔空呐喊。
隔着这么远到底是否能听得清晰?不知道!
反正后方,好像真就有这么一位秃着个大胸背的年轻人,已经使出自己的翩若惊鸿这套身法,疾忽闪影般地飞身过来,消失在了原地。
莫非他听见了?
没错,以他现如今的境界修为,再加上前方之人如此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
即便是只柔柔弱弱的女鬼魅音,想要不清不楚的勾引他,也能听得见!
也就是说,不管前方是人是鬼都逃不掉。
这不,没过多久的功夫,阳生子他就已经飞身过去,凌然停立在空中片刻,俊逸不羁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地面上的黝黑男子,见着了这个年轻人停立在半空遥遥不动,很是气势凌人,他也不能输!
为了不输掉自己的气场,紧接着他再次取出自己那把捅烂大力雄脚底板的钢刀。
唰唰唰好几下,直接将刀尖插在老屋的门柱上。
又是蹭蹭蹭三两下,他就凭借着深插门柱的刀柄,快速攀爬到了老屋的房顶。
遥空对站,四目相对,两方气势谁也不输谁。
你有身法他有过墙刀!
而且从两者间的视线交织来看,黝黑败家子儿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极其凶戾的火芒星子味,很是浓烈。
到底是熟人见面把酒言欢。
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直接二话不说就来个生死战?
只能等半空以及屋顶上站着的这两个人,会有如何动作。
败家儿子对阵中洲之敌,更是他此生最最痛恨的年轻人,阳生子!
“你来了中洲。”
“你当了卒兵。”
“你要跟我对决?”
三句话语,前两句是极其平淡的陈述语,最后一句带着些许感情色彩,是一句问语。
都是停立在高空中,依旧神情平淡的年轻人,接连说出的三句话声。
这三句话第一时间传到败家儿子这边,却让他失声大笑,想不到打断他胳膊的混蛋,竟然一眼见到就认得住他,看来不虚此行。
狠厉之色在眼珠子中不停地打转转,抬起他那成了旱鸭儿的独臂手,当即指向对面混蛋家伙:
“对,我就是当日被你打断胳膊的那名败家儿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打断了别人的手,两手一撒便空空而去,活得可真潇洒!
你知道,我为了来中原参军吃了多少苦头?知道我为了拼命活着遭了什么样的罪?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不知道!
全部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你个心狠手辣的玩意儿,让我断了一只手,让我来了中原,让我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是今天,上苍惜我!
我这个败家儿子终于撞上了你,我要报曾经的断臂之仇,祭奠过往的一切冤屈。
我要杀死你!”
败家儿子张高远狂吼连连,对着空中那名姓阳的家伙就是一顿疯叫。
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嘴巴会不会干,要不要喝口水,完全没必要!
败家儿子张高远嘴巴都不停,一口气说到现在。
这么长的一句话到底是对眼前之人的倾诉,还是一番控诉不得而知,反正败家儿子的嘴,就跟倒了豆子的嘴筒。
不仅嘴巴凶,眼神也凶,那种凶狠恨不得将他阳生子大卸八块!
但阳生子只是矗立在高空,静静听着屋顶上站着,且气势上不输他一头的这位败家儿子。
深邃空洞的眼眸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一抬,这才神情平淡回应败家儿子张高远。
只要想打随时奉陪,但不会打死他,因为是张老伯唯一可依靠的儿子,打死了他,俩老还不得上吊!
就是这句话传出的时候,败家儿子他那张肤色黝黑的脸庞突现平缓,左右双脚狠狠跺脚,跺了几脚后还要再跺,就差将整个房顶跺碎跺烂!
而其神情,一会儿是怒气大作,又一会儿是疯癫大笑。
怒的是,姓阳造就的断臂之伤,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
疯癫大笑的是,他这个败家儿子,如今的高远都尉是怎么样也杀不得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下一刻之时,只见败家儿子终抬起了他那永不见阳光的脑袋,凄厉望着年轻人一笑之后,死死攥紧的拳头悄然放下。
“你已被百万大军围困,人人都要杀你,但你不能死在他们手中,要死也必须是死在我败家儿子的手上,他们不配!
因此我要送你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至少无恙将你送离乐康,至于后面的,败家儿子就帮不上忙了。”
张高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眉眼轻轻一抬。
立马便有上百名士兵,穿着轻军制式战甲,一个接着一个从屋顶旁边的密林土石中蹿了出来。
人数虽然不多,但各个精气神面貌倍儿足!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着实摸不清这位败家儿子,高远都尉的想法。
只见他独手一摆,整个轻军上百号的兵士里面,其中有着近百数的人各自从袖口中滑出匕首,朝着自己人抽刀割喉。
动作极其麻利,而且还不带传出任何死人的叫声,极其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年轻人阳生子只是目光微瞥这一幕,静静注视着士卒们自相残杀的局面。
“我的部队中,有半数不是亲信,为免泄露天机,他们必须得死!”败家儿子平淡解释后,又立马一挥,“送他走。”
轰的一声,杀完不是亲信士兵的那些人,纷纷奔跃而起,各自围簇在年轻人阳生子的地面上。
年轻人在上,他们就在下,紧急一刻时掏出了一颗颗类似“丹药”那般圆圆的绿丸子,细看之下又不是。
这些圆圆的绿丸子分别被士兵们捏在手心,随后一丸接着一丸砸在高空中没有任何动作的年轻人。
阳生子的身形开始呈现虚幻,而后就像一缕烟儿朝地面渗去,消失在了此地,也离开了乐康。
败家儿子张高远在见到年轻人消失之后,邪森的面容再次映现自己的脸上。
这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杀不死他,也不能杀他。
达到了可恨跟不可恨两种极端,只因姓阳的,改变了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