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李静泱在医院醒来,医生说她只是体力透支,多补充营养便可,王桂钧喜极而泣,但李静泱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在哪儿?”
王桂钧的笑容转瞬即逝,李静泱从她闪避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二。
“是嘛,他已经…”
他们都离开了,这个家,只剩下她和奶奶,李静泱垂下眉苦笑,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醒啦?”
下午,范无畏带着柳月菲和小玉子来看望她,李千成走到病房门口突然想去看一下彭博浩,所以只是打声招呼就没了影儿。李静泱发现柳月菲的眼中带有敌意,她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和范无畏走得比较近,这姑娘虽然脾性不好,但总归是个知性之人。
“我沉睡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无畏说:“田勇放过了我们。”
就这么简单?
“你不用瞒我,我知道爸爸已经死了…”
范无畏叹了口气,既然李静泱如此坚持,他只好将这几天的事情一一道出。
那天早上,范无畏将李静泱带上岸板后,本想回去救李国斌,但为时已晚,上岸的那一刻,田勇已经将李国斌拖下湖底。
李国斌用自己的命从田勇手中救下他和李静泱,范无畏内心很波动,这个在别人眼中老奸巨猾的男人,在女儿面前却是展现了自己软弱的一面。
随着李国斌的死,湖面恢复了平静,田勇走到岸板前,说了一句话:“我的仇已报,今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人世。”也就是说,田勇已经放过了李静泱。
在他们坐上警车即将离开时,填湖工程队的人来到秋波湖,李千成急忙给卫生局局长打电话,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调解,终于暂停了填湖行动。
范无畏问他:“你为什么要阻止填湖?”
李千成说:“田勇已经说过他不会再出现在人世,所以没有填湖的必要,不过不久的将来可能会修建水坝,到时候秋波湖也保不住。”
范无畏疑惑道:“你相信一个鬼说的话?”
李千成只是淡淡而言:“他曾经也是受害者。”
中午,李千成带着警队人员到秋波湖进行打捞,忙乎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将李国斌和刘海阳的尸体捞上来,李国斌的尸体有着浮肿,但脸上很安详,而刘海阳的尸体少了头部,李千成想起田勇已经将他的脑袋捏爆,想找到是不可能的了。
打捞的警员还发现了一个布织麻袋,里面装着一些沉石和一副已经散架的人骨,从尸骨浸泡的时间可以看出,应该死了很多年,李千成推测这可能是田勇的尸骸。
在场的警员们都震惊连连,在这个看似安宁的秋波湖里,竟然发现了两具尸体以及一副尸骨,消息很快就传开,秋波湖被拉上了警戒线。
李千成把田勇的尸骨埋在岸边的一棵大树底下,为他立了碑,从田勇的失踪档案中拿出他仅有的一张照片贴在碑上。
彭博浩醒后辞去了局长一职,让李千成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他本想公布自己的罪责,但范
无畏即使阻止了他,理由很简单,田勇已经原谅了他,所以以后的日子里,他不用再自责。彭博浩哀声哭泣,终于给妻子打了电话,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彭博浩煎熬了几十年,终于拥有了正常人的生活。
刘海阳一家葬在他们家后山,李千成亲自为他们选好墓碑,刘海阳家里已经没人,黄狗大北被李千成带回了警局,范无畏问他难道是想培养警犬?李千成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想法不错。”
最后只剩下李国斌,因为李静泱还没醒,所以李国斌的尸体一直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刚好和李燕的尸体呆在一起,王桂钧的意思是,等李静泱醒了再做打算。
李静泱在柳月菲的陪同下来到太平间,原本她想让范无畏陪自己来,不过范无畏却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让柳月菲陪同。
看着父亲和妹妹躺在尸床上,李静泱顿时悲伤无比,她俯视着李国斌的脸,依旧冷酷,可惜他再也不会站起来呵斥自己。
柳月菲在一旁安慰道:“你不用太悲伤,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李静泱调整了下情绪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领导,待人不善,不苟言笑,对人始终都是冷眼相待,不过我还是会好好安葬他,因为…他是为我而死的,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保护自己的女儿…”
李静泱决定,把李国斌和李燕葬在何小洁的墓旁,不管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恩怨,他们依旧是一家人。
范无畏跟着李千成回到警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员正在等着他们,李千成告诉他,这位就是前几日回家探亲的老警员梁盛仓,何娟的下落只有他知道。
“李…局,听说你找我?”梁盛仓本想叫李队长,但转眼一想,李千成此时已经是德羿警局的局长,他急忙改口。
李千成淡然一笑:“老梁啊,这位叫范无畏,是鹿都总局派来的顾问,溺水案就是他帮忙才侦破的。”
梁盛仓笑语道:“范顾问你好。”
嘘寒几句后,李千成进入了主题:“老梁啊,范兄弟想找一个叫何娟的人,在警局里,只有你才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我们找你了解一下。”
“何娟?”梁盛仓问:“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范无畏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她认人而已。”
“老梁啊,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梁盛仓叹气道:“最后一次和她见面,还是十六年前,如今她在哪儿,我真的不知道,不瞒你们说,何娟曾经是我的初恋情人,年轻那时侯,她可是我们村儿的大美人,只是后来她去了鹿都,而我选择留在德羿,所以我们才分开。”
范无畏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情况怎么样?”
梁盛仓回忆道:“十六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当时正在值班,娟儿突然出现在警局门口,我感到很震惊,她穿得很破烂,我听说她到鹿都后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保姆,怎么会这么落魄?她说自己遇到了危险,想找个地方避一避,我将她带回住处,说实话,我那时侯都
快五十了,依然没有成家,娟儿看了我的住处后,内心很纠结,她问我为什么还不成家,我没有回答,但她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等她。”
“我没有问她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让她安心住在我那里,我暂时住在了局里。第二天我去看她时,给她带了衣服,说真的,她虽然已经过了青春年纪,但看起来依旧很美,只是脸上有一道未痊愈的伤口,她说只在我这儿住一阵子,等风声一过就会离开。”
“我哪里舍得她走,一个劲儿地劝她留下来,娟儿拗不过我,只好同意留下,可惜一周后,她还是走了,桌上只留了一张纸条,其他什么也没有,那张纸条只写了一句话--对不起,你不用等我了。”
“我尊重她的选择,在她离开后的一年里,终于找到了伴儿,而娟儿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
李静泱决定在两天后安葬李国斌和李燕,出院后,她听说范无畏等人准备离开德羿,于是硬是将他们请到家里做客。
趁着李静泱和王桂钧在厨房做菜,范无畏坐在沙发上将梁盛仓所说的话告知柳月菲和小玉子。
柳月菲听后分析道:“从梁老伯的话中可以看出,他与何娟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何娟从禅灵寺离开后回到德羿镇。他说何娟去了鹿都后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保姆,他并不知道这家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有钱人家一定就是小玉子的父母。”话虽如此,但他们还是失去了何娟的线索。
“范兄弟,快来帮忙啊。”说话间,李千成带着酒从大门进来,柳月菲只好停止分析。
饭桌上,众人聊得很开心,让范无畏感到意外的是,柳月菲此前还对李静泱视如仇敌,此刻两人却聊得不亦乐乎,简直亲如姐妹。所以说,千万不要低估了女人的情商。
李千成喝得有些微醉,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他需要发泄一下,范无畏一杯接一杯将他灌得人仰马翻。
“你…你怎么…喝不醉啊…”
李千成打着酒嗝,拾起筷子想夹小玉子前面的一道香菇牛肉菜,结果一不小心将牛肉挑到了小玉子的胸前。
“哈哈哈~”
范无畏举着酒杯轻笑道:“李哥,你是不是醉了?”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只是…我只是…”李千成语无伦次地靠在椅子上,眼皮已经下垂,他确实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哎哟,你瞧瞧,这衣服都脏了。”
王桂钧看到小玉子胸前的衣服有油渍,
赶忙拿出毛巾擦拭,小玉子轻语道:“奶奶,没事的。”
“怎么没事?小姑娘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行。”
可当她看到小玉子脖子上的项链,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起来,她盯着环蛇戒严肃道:“你这项链从哪儿来的?”
范无畏发现王桂钧情绪不对,疑惑道:“奶奶,你见过这戒指?”
“我没见过,但我看到别人画过,简直一模一样,那是我朋友的的。”
“你的意思是,你认识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