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泱徒步走到秋波湖,当看到早已被冲毁的岸板时,她浑然一震,后背有些发凉,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不断响起一个微弱的幼音:“来吧,到水里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湖面平静而清澈,细细的流水声在耳边回旋着,李静泱踩在破烂的岸板上,鞋底与木板摩擦发出一阵“咯咯”声。
小时候,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虽然爸爸总是反对让她和小燕到秋波湖玩耍,但妈妈偶尔会偷偷带着她们俩来戏水,她问过妈妈,为什么爸爸不让她们来呢?每每这个时候,妈妈总是会带着微笑说:“你要记住,爸爸这是在保护你们。”
“所以,你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吗?”李静泱努力回忆着何小洁的面孔,那张充满慈爱的面容让她泪如雨下:“可是小燕还是走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能保护她…”
李静泱蹲坐在岸板上抽泣自责,如果那时侯她没有缠着何小洁来秋波湖练习游泳,或许李燕也不会对秋波湖产生迷恋,如果她能遵守李国斌的嘱咐,或许李燕也不会死…这一切,似乎就是因为她曾经对李国斌的误解而间接引起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突然,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错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父母~”
“你到底是谁?”
李静泱脸上抽动:“引我来这又不肯现身,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真相吗?你出来啊!”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浮动起来,突如其来的大风吹乱了李静泱的头发,凛冽的风动刺得眼睛生疼,李静泱用手背挡住眼睛,眯着眼从指缝间望向变得波涛汹涌的湖面。
湖心处卷起一个漩涡口,那漩涡似乎在朝着岸板移动,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李静泱能看到漩涡口的中心处站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孩,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额头,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李静泱暗呼一声:这不正是梦中的那个男孩吗?他难道是鬼?就是他杀害了小燕?这一次,他也要来杀我吗?
“你到底是谁?”
即便心中恐慌,但李静泱还是强作镇定,如果注定难逃一死,害怕有什么用?与其死得不明不白,不如问出原因。
水鬼缓慢开口说:“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李静泱打量着已经逼近自己的男孩,无论怎么回想,记忆中仍是没有他的身影,李静泱摇摇头:“抱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确实没见过我,但你听过我的名字,为此还你妈妈还对你大发雷霆,这你也忘了?”
“难道是那次?”
李静泱仔细回想起在初一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了何小洁放在抽屉里的日记,那本日记只写了四篇,李静泱当时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四篇内容都是何小洁的忏悔录,她翻开第一篇,只看到开头写着--田勇,请原谅我的怯懦,如果当时我…后面的她没来得及看,因为何小洁突然出现夺走了日记本,平日里总是贤淑的何小洁猛然发火,李静泱能感
觉到母亲的愤怒,那天被何小洁骂哭了,但何小洁也只对她发火过这么一次,所以李静泱记得很清楚。
李静泱震惊道:“你是田勇?”
水鬼微微点头,怨恨的眼神扫遍李静泱全身:“你父母一直瞒着你的事情,我现在都告诉你…只不过,真相在水中,你是否有勇气下水?”
李静泱摇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直接告诉你和你亲身感受哪个更让你信服?”
“你是个识水的人,难道还会怕这区区湖水?真相就在湖底,你若想知道,便自己去探索。”水鬼说完突然消失,波涛的湖面瞬间平静下来,李静泱内心却久久未能平静,起伏不定的心跳涌涌而跃。
湖底有真相?
到底是什么真相?我该相信他吗?
不管怎样,他没有杀我,说明他并没有恶意。李静泱深呼口气,褪去外套跳入水中,冰凉的湖水瞬间侵袭她的肌肤,她忍着寒意潜入水中。
她能在水中憋气两分钟,这还得益于时常与妈妈及小燕在水中进行憋气比赛。不管能不能探知湖底的真相,她只能坚持两分钟,原本在水中的视线是模糊的,可不知为何,李静泱发觉自己竟能清楚地看见四处逃窜的鱼儿。
一分钟已经过去了,李静泱还在水中不停摸索,在一堆水草中,她看到一个陈旧的布织麻袋,难道这是真相?
一窜水泡从她口中喷出,李静泱知道时间不多了,她急忙解开麻袋的绳索,一股黑气从袋口飘出。顷刻间,她看到袋口露出一个小脑袋,仔细一看,那是田勇的头!
李静泱震惊无比,鼓鼓的嘴巴又喷出水泡,两分钟的时间到了,尽管她还想继续查看,但不尽快换气的话,她可能就会死在水中。
只是当她准备往上游时,屹立不动的水草宛如有了生命一般,突然缠住她的脚部,李静泱猛然一颤,慌忙伸手去拉扯,可她扯断了一根,另一根又缠上她的手臂,周围的水草同时朝她袭来,李静泱“咕噜”喝下几口湖水,全身像是脱力了一般,使唤不上劲儿。
我也会死吗?
李静泱渐渐放弃了抵抗,水草已经将她全身缠住,即便她想挣脱也无济于事。意识开始模糊,隐约间,她看到一个男孩在水中不停呼救,他不会游泳,呛了不止一口水,肚子都灌得挺大,岸板上站着四个同年龄的孩子,其中一个女孩脸上露出焦急,她嘴巴不停张合,似乎在与旁边的男孩说着什么,可惜男孩不为所动,一脸玩味儿地看着水中挣扎的男孩,最后竟然领着女孩和两个同伴转身离去…
“我当时特别无助,内心充满了绝望,我自小出身贫寒,在山沟里长大的我,对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可他们依旧欺负我,没有人愿意与我结交,他们都在嘲笑我,甚至在知道我怕水后,强行将我推入水中。”脑海中的声音又响起,那是充斥着怨恨的声音。
画面一转,挺着大肚子的男孩被装进满是石头的麻袋,“扑通”一声,麻袋被扔进了水中,沉淀在湖底深处,而
现在岸板上的四个孩子,虽然有些惊恐,但谁也没有多看一眼湖面…
这就是真相吗?
李静泱闭上眼睛,她知道,那个焦急的女孩就是妈妈何小洁,而那个冷酷离去的男孩,就是刚刚与她和好的爸爸李国斌。
原来,这是一个残忍无情的真相,她现在能理解田勇心中的仇恨从从何而来,李国斌平日里的严酷并不是后天的,他从小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罪恶的源头,就是原罪的开始。
李静泱在心底沉默:带我走吧,离开这个已经没有眷恋的世界…
可是…
真的没有眷恋了吗?
范无畏,你是第一个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在我死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再看你一眼,不管你是否对我有情义。
所以,到最后我想的竟是他?
“扑通!!”
一个身影跳入湖中,在李静泱已经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那只手充满了温度,厚大而有力的将她拉起,缠在她身上的水草突然间被扯断,李静泱感觉到自己被人托起,冰冷的水温渐渐上升,似乎已经离开了湖底。
“醒醒!李静泱你给我醒醒!!”
范无畏将李静泱拉出湖面,使劲呼了几口空气,李静泱的意识有些微弱,但她听到了范无畏的声音,嘴角扬起欣慰的笑意。
“真的是你…”
李静泱发出哭腔的声音,范无畏顿时松了口气,他对着正在岸板上着急的几人喊道:“没事,人没事!”
王桂钧老泪纵横说:“静泱啊,你可把奶奶吓坏了。”
“你还打算抱着她多久?还不快上来!”柳月菲气呼一声,心里的担忧变成了一种醋意。
太阳微微升起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秋波湖,却没有看到李静泱的身影,柳月菲觉得范无畏的猜测估计是错的,但范无畏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在岸板上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薰衣草香味儿,他断定李静泱一定来过,既然周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下水了。来不及细想,他直接跳入水中,朝着湖底探去。
“静泱,你要撑住。”范无畏在李静泱耳边嘀咕一句,便朝着岸板游去,不过他的速度很慢,显然是有着脱力,毕竟他在水中的憋气时间没有李静泱那么长,在湖底时已经喝了不少湖水。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那力道大得出奇,根本无法摆脱,范无畏一惊,刚才救人心切,他都忘了水鬼的存在,更是忘了自己不是水鬼的对手,在水中,他就是一个什么能力也没有的普通人。
湖面上顿时狂风大作,凛冽的风啸吹得岸边的树木哗哗作响,范无畏和李静泱原本还露着半身,此刻却只能看到头部。
“呆瓜!”
柳月菲惊慌失色,脑袋里一片空白,正想不顾一切地跳入湖中时,一个人影从她旁边一闪而过,在几人的惊讶中跳入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