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涛小心翼翼的排查着这个两厅三室的房间，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
有点像是装修的刺鼻味，但看到浴室景象的他，自然不会如此认为，那是一种强脱水酸将蛋白质碳化后发出的气味。
房间有点昏暗，窗帘全部被拉得严严实实，随着他打开灯，屋内景象在视野中清晰起来。
可以看见屋内被打扫得相当干净，他小心翼翼的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封皮上的名称为《环球科学》，这是一本综合性的科学杂志，翻开的这一页大致内容是讲述试管婴儿的。
这般看来，主人还是一个拥有高度科学素养的人，只不过——或已变成了浴室浴缸里头的那东西了。
他没有去翻找抽屉，这可能会破环原始现场的痕迹，给刑事技术科的同事带来还原案件的一些麻烦，没有戴隔绝指纹的手套行动还是多有不便。
恰好粗略的勘察完了一遍现场，这时，蹬蹬脚步声响起，张池从房门探了一个脑袋进来：“队长？”
肖宇涛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脸色十分阴沉：“嗯。”
张池有些提心吊胆：“队长不是你干的吧？”
肖宇涛白眼：“废话，当然不是！”
张池拍了拍胸口，转瞬间脸上的担忧就变成了难掩的兴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菜鸟队接手的第一个命案：“被害人在哪里？”
派出所的民警把住了楼道，阻止围观的群众并且拉开了警戒线，领头的一位干警走了过来，和刑警队打了个招呼并且沟通起各项事宜。
李想比张池一行人更慢了一步，是从昏暗楼道之中走上来的，见到肖宇涛，他皱了皱眉：“俞博，你去给他做口供。”
他身后的第三中队的几个队员中走出一人，颇有些歉意：“肖队长……请。”
肖宇涛淡淡扫了一眼李想，这才说道：“死者姓季名橙……”
李想摆了摆手：“关于死者季橙，我们知道的信息比你多得多，你口述一下你发现尸体的过程。”
肖宇涛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今天找上七点四十五分，我收到微博的推送消息，三年前连环杀人案黄晨的微博又有更新，并且指示了这个地址。”
不知情几人互相望了几眼，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俞博做着笔录，咽了咽口水问：“拉普拉斯？那个A市三年前连环杀人犯的微博？！它被盗用了？……模仿犯？”
肖宇涛苦笑起来：“应该是模仿犯……甚至他昨天还通过网络模拟的号码打电话给我，以……黄晨的身份，他不知道从何处获得了黄晨的声音原本，模仿得十分相似。”
打电话去监狱确证黄晨服刑这事肖宇涛没有说，不管如何，从监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出逃，并且再次犯案，那都太天方夜谭，他还打过去特意确证，其实是很荒诞的一件事。
“我看到这条微博推送之后，从公安局出发，抵达地点，在鞋子里找到了该住户的钥匙，开门而入，发现了情况后立即通知了警方。”
李想冷然道：“也就是说，你非法入室，并且在无第三目击者的情况下发现了尸体？”
李想这话其中意味不言自明，肖宇涛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李想又道：“这个案子你可能需要避嫌，把他带回警局，如有必要关进拘留室。”
张池不敢置信看着李想，无论如何，将肖宇涛作为可能的嫌疑人处置还是太过分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李想的鼻子，厉声道：“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肖宇涛拍下了张池抬起来的手臂，看了众人一眼，平淡道：“你们见到了受害人，想必就对我没有疑问了。”
“哦？”李想不置可否道。
欧阳团小心翼翼接过肖宇涛的钥匙：“大家做好准备进去吧，据肖队长口述，嫌疑人应该是用钥匙打开门进入房间的？那这上面一定有指纹！”
肖宇涛却摇摇头：“不，没有指纹。”
“没有指纹？有的指纹为隐性，可不是光凭肉眼就能看出有没有指纹的。”
肖宇涛静静回望她：“你仔细看看，上面有油状薄膜，这是指甲油的残留。”
“……凶手居然这么狡猾？”
李想忽然冷笑一声，指头捏成拳，关节有些发青，他一字一句道：“不管他是谁，我都会绳之以法！”
稍许，包含刑事技术科的勘查人员，一位法医，以及三位第五分队的刑警，在场近十数个人在门前做了准备，一拥而入室内。
“来。”肖宇涛接着道，他领着一干人员走向浴室。
技术组的女孩欧阳团捂住嘴打了一个闷声喷嚏：“什么味啊这是……”
肖宇涛指了指浴室的浴缸：“这应该就是受害人。”
复杂而微妙的气味在浴室浓郁到极致，众人看着浴缸内的事物脸色不一，法医倩微眉头紧锁，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光洁额头：“呵呵，这让老娘怎么做尸表检验？”
张池疑惑的看了过去：“这浴缸里是什么……被害人在这一缸‘芝麻糊’里头？”
倩微摆了摆手，扯出一个意义未明的微笑，幽幽道：“这一缸芝麻糊就是被害者喲。”
“呕……”
欧阳团一听，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跳脚捂着嘴巴费力的拨开众人走了出去。
“受害者已经被溶化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缸铬酸洗液。”倩微轻描淡写道，她瞥了一眼旁边金属棍子，它应该是从椅子上卸下来的，“哦，还经过了充分搅拌。”
现场的勘察由早晨开始，直到下午三点才进入尾声。
取证人员苦着脸把浴缸内的芝麻糊一点一点的舀了出来，众人忍着强烈的鼻子不适站在一旁看着这过程，随着缸中的芝麻糊渐渐从缸里舀出，底部开始出现还未溶化的厚厚一层骨渣，它们铺在浴缸底部，让人头皮发麻。
倩微撇撇嘴：“溶化得相当彻底呢……也许，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死者一点一点被溶剂溶化，并且恰当时加以搅拌，并且一点一点耐心的将骨头敲碎。”
张池打了一个冷颤：“倩微姐你不要说了……”
倩微狐疑道：“奇怪了，这缸芝麻糊为什么不直接冲进下水道？毁尸灭迹做到了这最后一步却……”
肖宇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在挑衅。”
“挑衅谁？”
肖宇涛：“我，他在挑衅我！这个疯子！”
忽然，刑事技术科的一位勘察员喊道：“有发现！”
众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是一截断指，从大小和形状来看是女性小拇指的样子。
它被放进了冰箱里，被发现时呈现为黑灰色，盛装的容器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头甚至还留有一小杯的血液。
肖宇涛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断指……断指。”
“该死……”李想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和肖宇涛一样也联想到了三年前的案子——黄晨这个一度笼罩在A市的梦魇，曾一度被肖宇涛切下来一根指头，也恰好是小拇指。
而这只是整个案件的细枝末节，但这个模仿黄晨的杀人犯，竟对这种细节也了解得十分清楚。
这是一个可怕的罪犯……他做这件事显然并非是毫无意义的，他一定暗示着些什么！
“看！杯子上有个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