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脑袋下埋着良久。
终于，他低低笑了起来，头颅再次抬起，却露出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狰狞脸孔：“我还以为足够小心了……傅勤包庇我？那个死鬼……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元’的开发大部分的功劳是我……你知道为什么图灵测试会失败？因为那份论文的署名，没有将他写在第一个位置！是他嘱意元不通过的！为了分走一块蛋糕，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卖出’自己的女儿，好顺理成章的分享我的荣誉！……这就是所谓德高望重的人工智能界专家！我呸！这都是属于我的荣誉！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杀了傅勤和季橙？退一步讲，傅勤的品性有问题，但季橙呢？你们共事快十年了吧？！你这人渣！”旁听的张池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指着黄叶破口大骂！
黄叶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季橙？她的重要性连实验室里的一块键盘都不如！将我的名字和她放在一起，简直就是侮辱！”
李想面无表情，他把装进透明证物袋中的黑巴士车票挥舞了一下：“你通过合法手续去香港，然后偷渡回来犯案，这之后采取同样的方式偷渡回去，最后通过合法手段回来，黑车偷渡不需要登记身份证，也不会录入客运系统，所以完全可以营造出你在香港整整三天这样的假象，这就是你伪造的不在场证明吧？你倒是计划足够久了，将木马程序植入了她的随身U盘，在她修电脑的时候感染了保安室的电脑……”
“……”张池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黄凝颜抬手捏了捏鼻梁，她离开席位，然后走近了黄叶：“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三年前的案子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些声源，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为什么要将现场弄成那副样子？是谁指示你这么干的？‘拉普拉斯’？”
黄叶抬起头，咧开嘴露出笑容：“那当然是我的孩子，我的杰作————元！”
李想愣了一愣：“元？你说那个AI？”
黄叶讥讽道：“以你们的理解层次，这是恰当的解释，就是那个AI。”
李想冷笑了一声：“荒谬！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背后到底是谁？！”
黄叶敛口不语，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发泄完了情绪，再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黄凝颜站起来径直离开了审讯室，显然黄叶已经不想交代更多了。
“张池，贺修文。”黄凝颜走出审讯室，对着两人招了招手，“你查一下关于人工智能元的事情，深入调查！”
张池脸上疑惑和为难的神色：“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黄叶背后有个聊天机器人吧……黄叶既然已经基本供认，那些应该无关紧要？”
黄凝颜冷冷扫了过来：“叫你去查就去查！不要废话！”
目视着黄叶离开的背影，黄凝颜有些烦躁的在笔录本上重重画了几笔，她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未必有那么简单。
不，不对……有哪里错了……到底是哪里错了？
……
六月二十五日，下午四点三十分。
肖宇涛收到了来自张池的短信：
“肖队，我们的证据链锁定了黄叶，已经申请逮捕令抓捕了，在他的家里，发现了点火装置的信标以及铝热剂的一些残余粉末，带回局里之后，黄叶更是对他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而且还承认了自己是杀死季橙的凶手！也就是说，季橙案，傅勤案，爆炸案都是他干的！这案子就要结了！肖队你的停职处分应该马上就会撤销……快回来吧，那个姓黄的冰块，简直是个头上长角的恶魔！”
肖宇涛看着张池发送来的信息，沉默不语，半响才发回一条消息：“我需要更详细的东西，他的认罪供词给我一份。”
而就在这时，鲸鱼泡泡的头像闪烁了一下：“在线？”
案情的事情让肖宇涛头皮发麻，他兴致不高的回复了一个‘嗯’字。
那头转瞬就回复，是和往常一样带着邻家少女气息的语调：“咦……今天居然白天就回复我了！怎么，不用上班？”
被提起这个茬，肖宇涛心情更差了一分：“要你管，今天放假不行啊？”
“羡慕你，我怎么不放！天气好热！”鲸鱼泡泡紧随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假期，放多久啊？”
“放一辈子！”
女孩从来都是异常敏锐，听出来肖宇涛这句话里头隐含的情绪以及这句话的意味，“怎么……该不会……你被炒鱿鱼了？”
肖宇涛有些烦躁于手机输入的不便，发回一条语音消息：“……差不多吧。
鲸鱼泡泡竟也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这还是头一遭，声音带着点儿俏皮，就如他所想的那样温暖：“么么哒，好可怜，摸摸头。”
肖宇涛只感觉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散去了一些，他有些想要发笑，却还是装模作样的佯怒：“你这是哄小孩子啊？”
他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脑海中浮现出因闹剧才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一个女孩的脸孔……齐诗。
不……又不对，鲸鱼的声音虽然和齐诗非常相似，但是要明媚也温暖得多，相比起来，齐诗的声音虽让人也听得舒服，却仍显得有些暗哑。
神交许久的网友，却是楼上楼下的邻居，这种桥段也只有在烂俗的言情剧中才会出现，肖宇涛转眼就打消了这个毫无逻辑可言的想法。
恰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肖宇涛放下手机，喊道：“哪位？”
“我。”熟悉的声音。
是楼上的女孩齐诗，这让肖宇涛有些错愕，他本以为齐诗绝对不是那种会主动拜访的‘邻居’。
“太好了，你在啊。”
打开门肖宇涛才发现女孩齐诗此时正吃力的端着一个电饭锅。
见状肖宇涛赶忙过去扶了一扶，他的手恰巧按在了齐诗手的位置。
“啊！”后者一声惊叫，手猛的抽出，电饭锅先是扣在了肖宇涛的胸口，而后又直直掉落了下去。
他觉得胸口一烫……一些黏糊的东西瞬间便蘸满了他的衣服。
电饭锅里头的土豆咖喱已是溅得到处都是，肖宇涛赶忙弯下腰把锅正了正，总算是抢救回来了一点，不过也倒掉了大半，他抢先道歉：“抱歉抱歉，我……”
“不，是我没端好……拖把扫帚在哪里？我帮你清理。”齐诗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身子往里头探了探，一咬牙走进了肖宇涛的房间。
没过多久她拿着几个清洁用具走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清理吧，你赶紧去换身衣服……”
肖宇涛有些恍惚，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他心中莫名一暖：“那好吧……麻烦你了。”
当肖宇涛换了衣物走出来时，正看见齐诗端着电饭锅离开。
他下意识喊住了她：“等等……”
齐诗停下脚步：“怎么？”
“你刚刚端着这锅咖喱是想……”
“啊，我一不小心弄多了，夏天东西又留不久……所以就想到了你，没想到你还真的在家，不过……现在都翻到在地上，锅里剩下的肯定也不能吃……”
肖宇涛迈了几步来到了她跟前，看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锅：“谁说不能吃的？锅又不是扣在地上，这锅里剩下的可都是干净的……来，给我……我刚好饿了……”
齐诗张了张嘴，她有些犹豫：“……”
肖宇涛回以一个微笑，摆了摆手，然后摊出手示意齐诗将电饭锅递给他。
这一次，他没有唐突的去触碰齐诗的身体，几次的经验告诉她，这个女孩可能对于生理碰触，有着非常大的排斥。
“那……好吧。”齐诗神色复杂的把锅递给了肖宇涛。
“这么点，我浇完饭，你就把锅拿回去吧？进来坐坐？”肖宇涛端着电饭锅，下巴别了别，示意齐诗进来。
齐诗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细细应着：“嗯。”
当肖宇涛打算伸出脚把门关上的时候，背后，齐诗拉了拉他的衣角，她恳求道：“求你，不要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