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二十分。肖宇涛原住所的门口。

老许打了个呵欠，开始早晨的例行巡视，途径401的时候，老人皱了皱眉头，他仿佛看到了阴影中有什么东西。

“这不是小肖的房间？门口这是……”

他心中升起一股疑惑，朝着目标走了过去，但当他籍着窗户射进来的轻微光亮看清阴影中的事物的时候，一下子大惊失色。

这团阴影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人，从衣着和长发来看，还是一个姑娘。

小区大门直到二十分钟前打开，也就是说，这个姑娘至少是在门口蹲了一夜。

“姑娘，你醒醒！”

“姑娘！”

随着几声轻唤，黄凝颜幽幽睁开了眼睛，出现在她眼帘里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发须皆白的脸。

目光再往下，则可以看到保安制服。

老许一拍大腿，责备着：“姑娘，你怎么睡在了门口？哎哟喂！一个姑娘家，怎么搞的！这要是有个万一……那还了得了？”

“大爷……”黄凝颜将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在肖宇涛的门口，昨天她敲门无果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待。

说着，老许低下了身体，将黄凝颜从地板上扶了起来。

她蹲在在这里睡了一夜，由于长期保持了一个姿势，四肢满是酸麻感，甫一站直身体，还有一股晕眩感。

她定了定身体，挤出了一个笑容：“您认识肖宇涛么？就是这一户……”

“那肯定的……怎么，他不在家？昨天没有回来？小肖职业性质有点特殊，经常忙得回不来的……小姑娘……你是？”

黄凝颜：“我是他的同事……”

“你是他的同事？这么说你也是个刑警咯？那你还能不知道他在哪里？跑到这里等他？”老许挠了挠稀松的头发。

“有点特殊情况，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就联系不到他了，大爷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比如说……他是不是和一个女孩子，拎着行李一起出门了？”

老许听到她这么一说，这才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得了，昨天下午，小肖和小齐一副旅游的样子……他们一起出去的小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小子顶不住案件压力大，亵职吧？”

从老许的口里确证了肖宇涛已经离开的消息，黄凝颜脸色又是一阵黯然，她眼睑低垂下来，一下子靠在门板上。

“不是被老许我说中了吧？还真是啊？那这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该批！”老许看到黄凝颜的神色变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黄凝颜沉默了许久许久，这才再次抬起头来，她给了老许一个微笑：“不，也没有什么。……只是，老大爷你能不能打开这扇门，里面有一些案件的资料，是我急切需要的。”黄凝颜说着，她看到了老许的犹豫，将自己的警证拿了出来。

老许松了一口气，回道：“这钥匙房东应该是有的，我立刻给你联系。”

……

十五分钟后，肖宇涛居住了四年的长租房原本的业主将钥匙送了过来，似乎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应黄凝颜的要求将钥匙交给了她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黄凝颜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立刻就注意到了地板上砸碎的眼镜，黄凝颜伫立良久，她似乎擦了擦自己眼角，但又好似没有，最终，她蹲了下来，细致的将眼镜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并收集在掌心。

她将这些碎片捏得很紧很紧，以至于刺进了她的肉里，有血液从指缝流淌出来。

这个三室一厅的房间里还有许多生活气息，logo被磨掉的拖鞋，挤到了一半的牙膏，在戏水池可以看到的，属于男性的较短毛发，以及已经起球的毛巾，都显示着，曾经有人在这里长久的居住过，但显然……他将不再回来了，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扔在了这里。

她最终端坐在了电脑桌前面，阳光透过窗户刚好投到了她的椅子背部，透过来了丝丝温暖，好似是原主人的遗留的温度似的。

碎片被她收集在了眼睛盒中，她揉了揉眉心，终于在自己的瞳孔中整理出来一些理智。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这台电脑陪伴了肖宇涛四年的时间，用户名仍旧昵称是：颜涛。是各取他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起的，当初冷硬的肖宇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hi出自黄凝颜之手。

她轻轻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1991.10.12

随着她的手指清点，她进入了操作系统。

没想到这个昵称，乃至密码一直没有更改……黄凝颜的呼吸出现了一丝紊乱，而随着她将目光投注在屏幕上的时候，一张人脸窜了出来。

这张人脸和齐诗极为相似，或者说就是她的脸也不为过，即使是脸上的一颗小痣，也被还原得十分细致，如果不是异常的，由线条组成的背景，黄凝颜几乎要以为这是视频对话。

黄凝颜眉头微皱：“怎么称呼？大名鼎鼎的聊天程序——鲸鱼泡泡？”

“随便你，我今天来不是和你争论这些的。”屏幕上，齐诗的脸蹙起眉，显得十分不喜。

“你模仿人类的用语真的很高明，不说自己‘出现’而是‘来’，这就是肖宇涛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原因？可是终归，你只是在欺骗他的单纯和善良！”黄凝颜语气拔高了一度。

鲸鱼泡泡面无表情的道：“是的，我爱的是这个单纯而善良的他。并不像你一样追逐一个幻影。肖宇在当年已经死了，而且，相当于被你亲手杀死的。”

“而现在，你想要挽回一切。不觉得自欺欺人吗？”

“住嘴！”黄凝颜立即打断了她，“爱？一个AI，和我谈论爱？”

似乎是被触怒，鲸鱼泡泡怒瞪了她一眼，但没有再说些什么，便立即从屏幕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语言，屏幕一个记事本打开，然后正楷大字一个个的出现。

“离开A市，否则，你会死。”

“你想杀死我吗？来啊！”黄凝颜冲着屏幕吼道。

只是那头在没有了回应。

黄凝颜神情恍惚般的呆滞了许久……

最终，身体慢慢的瘫软了下来，然后陷进了沙发椅里。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始终是两个字。

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肖宇

黄凝颜在躺椅上蜷缩着身子，肩膀颤着，泪水却是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