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时辰后，宋思真元沉于气海，醒了过来。

多亏诸葛嗷所赠灵药的帮助，他的伤势已经修复了五六层，动用真元与人切磋、御剑飞行之类都没什么问题了。

长舒一口气，宋思睁开眼睛，见叶韵林还在疗伤，便准备轻声站起。这时，叶韵林也醒了过来，不过他的伤比较重，只恢复了三层左右，暂时没什么大碍。

“嘿嘿，看吧，本丹师的灵药是不是很有效？”诸葛嗷见两人醒来，一脸嘚瑟地前来邀功。

宋思看着得意洋洋的诸葛嗷，握紧了拳，忍住要揍他的冲动。

叶韵林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刚刚调息好，听到这么一句，险些岔过气去，只能白了一眼诸葛嗷，深呼吸。

他居然还有脸提那灵药，那简直是能直接将人苦死的丹药，不过药效确实不错，让他们省去了很多疗伤时间。

“嘿嘿，良药苦口利于病啊。”诸葛嗷笑笑，退到一旁，万一宋思真要揍他，那就不好了。

慕容宸走过来，握着纸扇，看着面色冷淡的宋思，沉默了许久才歉然说道：“抱歉！当初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宋思毫不理会，径直从慕容宸身边走过去。

道歉，有用吗？真的有用吗？引他入局的是慕容宸，使他险些没命的也是慕容宸，生命的代价，太大了，宋思不怕死，但是经历数次大劫的他比任何人都爱惜生命。

“你怎么能这样？慕容宸都向你道歉了。为了你，连他的兄弟，西秦的皇帝都被软禁了。”洛清绮一脸愤怒委屈地挡下宋思的去路。

宋思瞥了一眼洛清绮，清丽的面容上，暗隐着一丝死气，不知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不理会，宋思侧身走过，没想他被洛清绮拽住衣袖，本能地散开剑势，剑气将发。

道袍猎猎，抓住衣袖的洛清绮心神惊骇，感受到莫名的危机，及时放开手，而宋思也及时收住了体内躁动的剑气，却为此逆冲出一口鲜血。

“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宋思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道：“不过也是，你已没有多少生命了。”

说罢，宋思甩袖离开，留下一脸惊容的洛清绮。

“你说什么？！”慕容宸身形一移，挡下宋思去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容宸想要抓住宋思的双臂，手到半空，无力垂落，愤怒转为哀伤：“你说的是什么？”

“让开！”宋思说道。

“把话说清楚再走！”慕容宸抬起头，盯着宋思的眼睛，一步不让。

“让开！”

“把话说清楚。”

“最后一遍，让开！”

“看在我送你炼剑材料的情分上，把话说清楚！”

紫耀轻鸣，虚无剑意铺散而开，让慕容宸心神惊骇，身在这种剑势中，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宋思剑指凝芒，倏然抬起，又忽然散去：“你在情分，在九国盟会上，我就还了。”

慕容宸呆呆地看着错身而过的宋思，再没有任何理由区拦下他，让他停下脚步。

忽然想到这里还有位炼丹师，慕容宸一把揪住在旁躲躲闪闪的诸葛嗷。

“诸葛兄，宋思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慕容宸急切地问道。

“痛！先放手，放手啊！”诸葛嗷挣脱慕容宸的双手，背过身去，揉着被捏到的肩膀，显然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快说啊！”慕容宸算是快急哭了，洛清绮的问题，或许真的很严重，念头一起，慕容宸就将之掐掉，不愿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考虑了良久，诸葛嗷转过身，看了眼几步外神色凄楚的洛清绮，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她的情况，确实很严重……”

话说到一半，诸葛嗷又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了。干脆地，诸葛嗷直接把问题丢给了洛清绮本人：“哎，你还是问她吧，她多少是了解自己状况的。”

洛清绮脸带泪痕，看着慕容宸，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说。

“你不是炼丹师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那个黑色灵丹呢？”慕容宸又一把抓住诸葛嗷，使劲地摇晃，险些让诸葛嗷直接骨头散架。

诸葛嗷郁闷无比，好不容易再次挣脱慕容宸的双爪，面带幽怨：“我是天才炼丹师没错，但我不是医师。那种灵丹，不是我不愿意拿出来，而是给她吃的话，等于是在害她。”

“啊！……”

慕容宸如遭雷击，满脸颓然，哪里还有昔日西秦并肩王的无上风采。

其实，他早就开始怀疑洛清绮的状况了，但是洛清绮总在他的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他的疑虑。

现在，宋思直接点破，诸葛嗷又遮遮掩掩，明显她的状况非常的严重，严重到连这位向来自诩为天才炼丹师的诸葛嗷都束手无策。

洛清绮摇头，抱住慕容宸，想要安慰她一直镌刻在心中的亲王。

慕容宸呆呆地抱住洛清绮，沉默许久，歉然说道：“对不起。”

洛清绮带着泪痕笑道：“没事，真的没事。这是你第三次抱住我，足够了。”

三次，才三次吗？

“对不起。”慕容宸继续说道，不由将怀中似水如玉的洛清绮抱的更紧了。

“没错，他是炼丹师，不是医师。”忽然，淡然凝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转身，只见一袭儒生装扮的羽族少年出现在视野之中。

只见这位羽族少年提着药箱，缀着葫芦，背着纸伞，淡然走来。他的身份不言而明，这是一位医师，还是医术很高的医师。

关于这一点，宋思和叶韵林能够作证，因为此前他们在树屋小镇遇到过他，解剖黑鳞王蛇的夜倾觞。

“你是医师？你能看出她的状况吗？”慕容宸放开怀中的洛清绮，急切地问道。

夜倾觞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让慕容宸瞬间从欣喜转为爆怒，险些就要祭出浩然扇一次灭杀眼前拿病人消遣的“庸医”。

幸好，慕容宸的手被洛清绮抓住了，使他冷静下来。

“哎，做医师的，就是没有丹师好啊。”夜倾觞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病人家属他是见多了，只是医者仁心，他不愿意放弃眼前的生命，也不愿动手伤人。

见慕容宸情绪平复下来，夜倾觞这才说道：“这位姑娘她是妖修，本体是只白狐，她的内丹应该是在斗法中虚耗过度，将要废去了。”

“什么？！”慕容宸震惊，望着洛清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仅是这样，倒还是容易处理，只需要清除掉将废的内丹，使她化为原形，还有机会重新修炼回来。但是她……”

“她怎么样？快说！你快说啊！”慕容宸心急如焚地问道，幸好他的手还被洛清绮抓着，不然真不知道失控的慕容宸会做出什么。

夜倾觞眼皮一跳，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听我说完。她为了维持修为境界，不惜损耗生命潜能来支撑废丹，这就导致她的废丹处于半死半生的状态，变得十分难以去除，同时也会让她在消耗完生命潜能后死去。”

“是这样吗？他说的都是真的？”慕容宸抱紧怀中的人，语带哭腔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洛清绮呜咽不言，但仍是点了点头。

哭了一会后，慕容宸平静下来，放开洛清绮，站起来盯着夜倾觞，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这样说，是不是有办法救她？”

“没。”夜倾觞答道。

“那么，你就陪她去死！”慕容宸怒不可泄，浩然之气贯冲云天，正是浩然扇被祭出。

然而在浩然扇即将展开的一瞬，却听夜倾觞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你想她早一点去死，你现在大可动手。”

远处的宋思侧身瞥了一眼慕容宸，一言不发地转回目光，继续观看剑渊内的云海变化。

慕容宸颓然，按下手中的浩然扇，看着夜倾觞，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救不了她，但可以延长她的性命，让你有更长的时间去找寻名医来救她。”夜倾觞稍稍一顿：“不过，我的救治方法是取出她的废丹，这会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原形生存，且不会人言。”

“你们，愿意接受这种方法吗？”

慕容宸看向远处走来的莫流离，希望他能带来一点希望。

莫流离早就听到他们的谈话，一直没有提什么意见，因为他也不能保证剑域是否有名医或者修真大能愿意出手医治。

而且，即使他们进入剑域，要到达他的师门所在，还有一段极远的路程，洛清绮还能有更多的时间支撑下去吗？显然不能。

看到摇头沉默的好友，慕容宸转身，抓住洛清绮的手，看着洛清绮的眼睛，等待她最后的决定。

洛清绮微笑着摇头：“不用，能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你，我就很满足了。”

“你说过，不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现在，我要你接受他的治疗，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

是谁曾为他挡下致命杀招，是谁曾为他拖住强敌，是谁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抛弃繁华无忧的生活，生死追随。

回忆一幕幕地的闪过脑海，没错，是她，洛清绮，认识几十年来，只拥抱过三次的女子。他要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慕容宸的决定，不容置疑。

望着慕容宸哀伤、后悔、珍惜、焦急的复杂眼神，洛清绮含泪点了下头。

再次拥抱了下洛清绮，慕容宸松开手，转身凝重地问道：“你的救治有危险吗？”

“有。之前有九成把握，现在只有八成半，再等一会就只有七成了。”夜倾觞放下药箱，纸伞，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救治失败，就是死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