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一箱啤酒，平均下来，一个人喝了四瓶，其中，马光明跑了一趟厕所，实在是憋不住了。谢炎和黄俊却是各自跑了两趟，只有钱正铎，犹如风吹雨打中的磐石，岿然不动，让人好生佩服。

两个女孩喝的都是雪碧，透心凉，心飞扬，而且也没有跟她们斗雪碧，所以喝的并不多——那样的公共厕所，她们这样爱讲究的女孩子也呆不住，实在是脏乱差得可以。

马光明席间还提了一下，大致意思是，阳江县城现在旧城区改造得像模像样，新区建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作为城市良心的公共厕所，如果管理这么差，那就要影响文明形象了。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钱正铎说的，想着能不能通过钱正铎的口，把这话带给钱东进，让他眼睛不要总是盯着大的光鲜亮丽的东西，也要多跟钱正铎学一学，多接接地气，多了解居民日常的生活，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人们总说，细节决定成败，一个城市的发达程度，往往并不取决于城市有多少栋炒高建筑，有多么宽阔的大道，有多么璀璨的亮化工程，而是取决于有多么干净的卫生环境，有多么整洁的公共厕所……

除此之外，高苗苗高芸芸姐妹俩也都参与进一些话题的讨论中，倒并不像之前那么胡搅蛮缠，偶尔露出的笑容，也是那样甜美可人——漂亮的人就是有优势，一颦一笑就能化解之前暴露出来的不足和瑕疵。

结账的时候，谢炎和黄俊抢着去付账，但被钱正铎拒绝了，坚持自己掏了钱。

马光明没有这样做，一来之前就是钱正铎说的请客，二来这样的苍蝇馆子，六个人吃着也花不了几个钱，替人家买单，也显示不出自己的诚意，遇到敏感的人，反而会觉得这是瞧不起他。

吃完后已经临近九点，马光明也没想到简单的一顿饭竟然吃了这么久。

谢炎提议去万紫千红会所玩玩，但主角钱正铎没有同意。

高二期末考试的时候，他的成绩有所下滑，所以这段时间他老头子钱东进管得比较严，能让他出来玩会儿，已经是格外开恩，再去万紫千红玩玩，大约就要到凌晨才能回去，万一被钱东进知道了，不被揍一顿才怪。钱正铎不同意去，其他人也就不好再所什么，谢炎只好讪讪地笑笑：“那下次吧。”

钱正铎表示要送送高苗苗，谢炎和黄俊接班而行。

马光明正准备自己走回去，突然听高苗苗说道：“马光明，我跟芸芸不同路，我们不住同一个小区，要不然你帮帮忙，送一下芸芸？”

“我不要！”高芸芸连忙说道，她在吃饭的时候虽然跟马光明关系有所缓解，但也没想要马光明送她回去。

马光明也觉得有些不好，正准备拒绝，高苗苗却斩钉截铁地说道：“路虽然不远，但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你务必辛苦一下，把芸芸送到她们小区门口。”

钱正铎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架势，眉眼间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

样子，然后带着高苗苗飞快撤离，让马光明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高芸芸尽管依旧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但马光明还是很有绅士风度，说道：“走吧，就别杵在这里啦。”

此时的小县城的治安环境尽管较之上世纪九十年代有所好转，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人在晚上走着，马光明还真是有点不太放心，又是跟他们几个人一道吃的晚饭，自然有连带责任。

高芸芸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指了指左侧：“我家就在紫玉花园，距离也不算太远。”

阳江老城区屁大点地方，马光明基本上都很熟悉，紫玉花园距离这里大约一公里的样子，相隔了两个红绿灯，再走近道穿过一个小巷子，大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走了七八分钟，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虽然路边上也是车来车往，嘈杂声接连不断，但这两个人之间，却是安静得可以，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和尴尬的味道。

很快就走到小巷子的前面，两旁都是住户，高墙相互连接，大约有一百多米长；如果不从这条巷子里走，而是从另一侧绕过去，大约要走四五百米，多花不少时间。

因此一般从这个地方去紫玉花园，大多数选择直接穿过这条巷子。

白天的时候还好，但是晚上的时候，由于两侧的高墙，只有三两户人家临巷开了窗子，还能透出一丝灯光来之外，其余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别说高芸芸这样的女孩子，就算一般男孩子，也不太敢晚上从巷子里穿过。

偏偏高芸芸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还停下了脚步：“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马光明扭头看了一眼高芸芸，选择在这个地方让她一个人穿过小巷子，无论怎么说，也不是他的为人作风，于是说道：“你就让我好人做到底吧。”

说罢带头钻进了巷子，

高芸芸也是赌气才选择在巷子口这样说，如果马光明顺着她的话就此离开的话，她宁可选择绕远一点的路，也绝不会从巷子里走过去，但马光明这话，看上去是在跟她商量，其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她也只好紧跟上去，心里却是紧张地不行。

没走几步，一只猫突然蹿了起来，吓得高芸芸差点叫出声来，心脏砰砰地乱跳。

又走了几步，高芸芸实在忍不住了，打破了沉寂：“你对这儿很熟悉？”

方才两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说话，尽管也有些尴尬，但毕竟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不少，不至于让人害怕，但现在，距离大路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甚至她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赶紧出声，算是给自己壮壮胆。

马光明笑了笑，阳江县城并不算大，尤其是老城区的这几个地方，他算是比较熟悉，但他不能说得太直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紫玉花园对面有个网吧，以前我经常去那里上网，所以要抄近道，都是从这条巷子里走。”

这个消

息还是当初郭子江告诉他的，他自己倒不怎么泡网吧。

“网吧？”高芸芸疑惑道，她对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在父母长辈们的教诲中，去网吧的都是坏孩子，乖乖女的高芸芸对网吧自然不会关注。

“对啊，你没去过网吧？”马光明问道。

高芸芸“嗯”了一声：“我在一中虽然成绩一般，但在初中的时候，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当然不会去网吧玩。”

“这话说的，好像去网吧玩的都是成绩不好的。”马光明笑道。

高芸芸这才想起来，马光明的成绩比她要好，但马光明照样泡网吧，这样的逻辑就说不通了。

很快地就走到了紫玉花园的对面，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高芸芸想了片刻，低声地问道：“马光明，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讨厌？”

马光明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摇摇头：“怎么会呢，我跟你又没什么过节，高一的时候，你让我教你打乒乓球，说实话，我真的不太会，之所以能够赢那几个人，也不过是矮子中选将军，对手太差而已。”

听到马光明这么一解释，高芸芸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事发当时，她的确觉得非常委屈，自己一个众人追捧的校花，主动跟马光明套近乎，却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直接拒绝，换了谁也下不来台面。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也未免过于冒失了，跟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突如其来地这样套近乎，换了一个不熟悉的男生，主动跟她这样，她也不会搭理。

她之所以主动邀请马光明，也不过是因为另一位校花唐豆，那会儿唐豆就跟马光明很近乎，而马光明跟唐豆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是说说笑笑，关系非常密切的样子——她自认为自己的模样并不比唐豆差，身材还要更好一些，马光明跟她们之间一远一近，不免让她好胜心大起，觉得自己未必就会输给唐豆。

这才去主动跟马光明说话，实际上她对马光明也并不熟悉，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优点，居然能够吸引住唐豆这样眼光很高、学习成绩又非常好的女生。

今天见之前眼界特高的谢炎黄俊两个人，跟马光明说起话来低眉顺目的，尽管还是没能弄懂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足以证明马光明的非同寻常，只是她并不知道而已。

好在高二高三的时候，她跟马光明成了同班同学，有的是事件去了解他。

想到这里，高芸芸心情好了起来，冲马光明笑道：“好了，我到家了，你也赶快回去吧，谢谢你这么晚了还送我。”

尽管灯光不少太明亮，但马光明还是能够看出，高芸芸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明媚灿烂，像阳春三月开着的海棠花一样。

只不过，高芸芸前后态度的巨大变化，让马光明有些哭笑不得，觉得高芸芸未免也太神经质了，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又阳光万里，真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但这句话他不能说出来，只是冲她笑笑，挥挥手：“那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