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了？”
夜已经深了，可是因为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每个人都很难入睡，李丽靠在我身边，换了个好几个姿势，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手机早就没电了，等于一块废铁，没有窗户，看不到月亮，甚至白天黑夜也不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水。
饭可以不吃，但是缺水是最难熬的，很快我的嘴唇已经起皮了，有几个囚犯已经开始到潮湿的墙壁下接滴水了，闷热的环境，没有水，没有食物，只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出奇的煎熬，李丽大概熬不住这种窒息，这才开口问我的。
“哦……我也不知道，手机没电了。”我有气无力地道。
“嗯，渴死了。”李丽用背靠在我身上，抱着膝盖，仰头闭着眼，喃喃道：“你说咱们什么时候会死啊？”
“怎么会？”我笑：“他们若是要杀我们，早就杀了，当时不杀，证明不会杀。”
“呵呵。”李丽瑟瑟地笑，口气里充满了不尽的嘲讽之意。
“怎么了？”我被她靠得难受，扶着她靠在墙上，见不远处众人也是骚动不安，越发放低了声音：“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李丽不答，好半晌，忽然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我为什么杀了自己父亲？”
我眼皮乱跳：“这有什么好问的？”
李丽听到这话，忽然立起身子来，俯下来，盯着我的眼睛：“你不问，证明你很介意，对吗？”
“哦……其实……”我筹谋了半晌，很想说“其实跟自己无关”，可是想了半天，又觉得这话伤人，一抬头，见李丽眼睫像是小扇子一样忽闪个不停，心中一软，道：“我怕你伤心。”
李丽听到这话，嘴角已经露出甜蜜的笑声，啧啧了两声，歪着头道：“你啊，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哦？”我扬眉：“怎么说？”
李丽耸了耸肩，对着走廊那边努了努嘴：“冲着那些士兵的样儿，外面肯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很可怕的事儿，明儿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什么事？”我正要开口问，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是那种声嘶力竭的疯狂尖叫，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般，让人听到毛骨悚然。
“什么事啊？”大家听到这声音，再也睡不着，纷纷站起来，向外看去，见一个半裸的女人，披头散发，疯了一般向这边冲过来，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尖叫。
“莹姐。”
李丽忽然叫了一声，冲过去，扶着那半裸的女人，见她实在穿的不像话，忙脱了自己的外衣，给她套上，叫道：“莹姐，莹姐，你怎么了？”
然而那女人像是疯了一般，被李丽抓住了，依然抱着头不停地尖叫着。
“她疯了。”旁边的李凯走了过来，皱着眉道，其他人也围上来，见那个莹姐抓着自己的头发，还是发疯地尖叫着。
“凯哥，凯哥，你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李丽急了，抬头向我求助。
我皱了皱眉，走了过去，低头见那女人蹲在那里，捂着头，还在尖叫，偶尔仰起头来，眼睛里白了一层，茫茫的没有焦点。
“李丽，给她一个耳光。”我打了个手势：“她可能是惊吓过度。”
李丽听到这话，咬了咬嘴唇，蹲下来，伸出手就是一个耳光，“啪。”女人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个红印，终于停止了尖叫，呼哧除吃地喘着气，好半天，终于借着微暗的光芒看清是李丽，这才张口道：“阿丽？”
“莹姐。”
李丽大喜，忙一下抱住那个女人，叫道：“莹姐，莹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那女人听到这话，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一声哽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李凯在旁边有些不耐烦了，跺着脚道：“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你说话呢。”
谁知那女人打了个哆嗦，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我叹了口气，走过来，蹲在她跟前，温声道：“莹姐，对吧？”
女人只是哭，一长一短地哭，也不吱声。
“莹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回来了？其他人呢？”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道。
“对啊，莹姐，其他人呢？妈呢？窦姨？媛姐，都跑哪儿去了？”李丽扶着莹姐的双肩，急速地晃动着：“你倒是说啊，急死了我了。”
莹姐听到这话，这才开口，断断续续地道：“她们……我不知道，太可怕了，吃人，他们吃人。”
“吃人？”
这话出口，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啊？莹姐，你说清楚啊。”那个李凯听到这话，忍不住了，蹲下来，不耐烦道：“有话明说，什么吃人不吃人的。”
“是吃人。”莹姐口里喃喃着：“我看到了，他们吃人。”
“吃人？”听到这话，我感觉有些好笑：“他们为什么吃人，难不成他们是妖怪？”
“就是啊，莹姐，别总是说些没谱的事儿，你倒是说点靠谱的，什么吃人不吃人的？”李丽急得团团转。
莹姐见大家都急了，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道：“不是地震，昨儿不是地震，是核爆。”
“核爆？”
众人一惊，彼此看了一眼。
“不会吧？核爆？”李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似笑非笑：“编小说呢。”
“是真的，核爆，不知怎么引发了原子弹战争，外面的空气根本不能呼吸，辐射也很厉害，所以他们才会那种打扮。”莹姐似乎反应过来了，说话也慢慢地有了条理：“你们不信对吗？可是你们想想，来堵着我们的人，为什么不是警察，而是士兵呢？而且还是穿着宇航服的那种。”
“也对。”李凯忽然点头，看向了我，脸色渐渐有些苍白：“不会吧，真的是核爆，世界末日？”
“是真的吗？”李丽有些似信不信的，疑惑地看着莹姐：“他们那打扮确实有问题，但是忽然……怎么就世界末日了？”
“不知道，我也没听清，但是我知道的是，核爆，外面根本没办法生存，大部分人都死了，没死的也被辐射死了，也只有我们幸运，因为在这个地牢里，所以核爆的时候，没有受太多影响。”
莹姐终于缓了过来，说话也越来越有条理了。
“可是……”我开口，想了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什么呢？外面核爆了，这些士兵一定是控制局面的人，而我们……对了。
“他们呢？”
我和李凯李丽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这话。
莹姐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眼圈又红了。
“不……不会吧？”李凯忽然一咕噜爬起来，指着莹姐结结巴巴地道：“莹姐，你别告诉我，因为没有吃的，所以那些人吃人为生。”
“哗——”
这话出口，众人哗然。
“不会吧？”
“就是，怎么可能？”
“好好的怎么可能吃人呢？”
大家都站出来反对这个说法，似乎要用这种方法来战胜恐慌，却见莹姐惨笑了笑，点头道：“对，你猜对了，因为事发突然，毁灭来得太过迅速，外面来不及准备，所以食物饮水都严重紧缺，所以……”
“所以我们变成了食物？”我接口道，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是。”莹姐仿佛故意要让我害怕一样，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空荡荡的眸子凝在我脸上道：“就是吃人，他们也只能吃人，而且为了节省用水，必须吃新鲜的，所以他们才没有立刻消灭我们。”
“怪不得。”旁边一个中年囚犯忽然一拍大腿：“怪不得他们挑了一个白胖子，你也看到了，在我们中间，那家伙最肥不过，一定能刮下来不少肥肉。”
“呕——”
这话出口，众人简直要吐了。
“可是……可是……其他人呢？”李丽忽然想起其他姐妹，忙抓住莹姐道：“你别告诉我，她们也被吃掉了，她们可都不胖，真的要吃也没几两肉的。”
“行了，你能不能换个说法。”李凯抚着胸口：“我要吐了。”
“可是是真的。”李丽都要哭了，尖尖的手指甲狠狠地掐入莹姐的肉里，急急道：“你快说吧，她们不会也被吃了吧，他们难不成专门爱吃女人，这是什么变态？”
“她们没有死。”我见李丽急得语无伦次，开口安慰道：“她们应该活着。”
“为什么？”李丽回头，瞪着眼看着我。
我沉吟了下，看了一眼地上的莹姐，果然见莹姐雪白的皮肤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不过很快变成了苍白，咬着嘴唇道：“他们确实不吃女人，但是末日的时候，人的欲望会变得很可怕，反正没几天活头了，又要吃人度日，所以……你们懂得。”说着，低下了头去。
在场都是成年人，这话自然都懂了，唯独李丽还是不太懂，急急地晃动着莹姐的双肩道：“哎呀，你能明说吗？发什么感慨啊，神经病啊。”
“是做妓女！”莹姐被逼不过，终于吼了一声，推开李丽道：“因为我不愿意，他们便让我回来了，大家等着吧，他们已经数好了，一个也跑不掉，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个接着一个挨个被杀掉，被剥皮抽筋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