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啊，我知道你有怨气。”办公室里，蔡局语重心长地给我做思想工作：“但是晋升这种事情呢，是各种因素促成的，能力功劳只是一方面，我觉得……”
“没啥。”我微微一笑，摆手道：“我没把这个放心上，蔡局，我吧，其实就是想找回面子。”
“找回面子？”蔡局吃了一惊：“什么面子？”
“哦，上次在媒体面前失了脸面，所以这一次我要扳回来，也就这样而已，您别多想，蔡局。”我摆手正说着，忽见门“啪嗒”开了，阿丽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见到我，那张如玉的脸上宛如点燃了火烧云，瞬间成了火山，掐着腰道：“你还想干什么？朱英。”
“小丽！”蔡局用亲昵的语气训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蔡局，我被她算计了好吗？今天我丢了多大脸，你们知道吗？”阿丽此时眼睛里冒火，咬牙切齿地几乎要扑上来咬我。
我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蔡局呵斥道：“阿丽，你疯了？不像话，小朱这次给咱们张脸了，不许胡说八道。”说着，对我嘱咐道：“你先出去吧，我来说服这孩子。”
这话出口，我立刻站了起来，对着蔡局鞠了一躬，快步走了出去，刚刚关上门，便听到阿丽在里面的怒吼：“蔡局，你再这样，我要告诉我爸……”
“阿丽她也太不像话了。”小陈他们正在外面正偷听，见到我出来，都笑道：“朱姐，你真是有一套呢，这次打了措手不及，幸亏阿丽的任命状没正式下来，呐，这次她可没得说了，我感觉领导即使不让你晋升，也不好意思公然提拔阿丽了吧。”
“唉唉唉，我怎么感觉朱姐就是等着这一招啊。”旁边的小宋捂嘴笑。
“对了。”小陈一拍脑门：“我们都被朱姐给绕进去了，其实朱姐早就准备好了，对不对？”
“也不算吧。”我盯着蔡局办公室那红色楠木门，听着里面传来的真真吼声，叹了口气道：“这也没办法的办法，但是也不算什么好办法，只不过出口罢了。”顿了顿，又道：“这次得罪了领导，希望领导不会为难我。”
“怎么会？”小宋摇头道：“蔡局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是啊。”小陈忙安慰道：“蔡局纵然想这么做，也得顾及面子，反正这事让他吃不进去，吐不出来，大概也不敢真的难为你。”
我摇了摇头：“很难说，现实里，总是利益为先，面子算什么。”
然而事情却出乎意料，几天之后，我的任命状居然下来了，蔡局十分和蔼地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把委任状递给我，笑着鼓励道：“小朱加油，这是你该得的，别客气。”
我拿着那委任状，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惊喜来——其实在阿丽那天提出比赛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那个位置保不住了，但是想起多年来的努力，总是觉得憋口气，所以那天的比赛，小小地坑了阿丽一把，然而事实果然像料想的那样，最后还是势力决定一切，案子不归我管，阿丽为了面子终于翻案，把凶手推到了李芳头上。
然而这一招，我其实已经预料到了，就在阿丽提出异议的时候，看到那个痕迹检测报告，我已经知道凶手并非李芳，若是平时就说出来了，可是到底还是年少气盛，觉得想要扳回一局，因此趁着发布会反转了一下，当然，我知道阿丽会生气，领导也会下不来台，可是那有什么？反正阿丽来了之后，我的晋升之途已经被她代替了，所以我也不在乎了——哪怕开除。
不过没想到的是，蔡局居然把委任状给我了？难不成自己那拼死一搏，居然全部翻盘？
那……
不会吧……
我呆呆地拿着那委任状出来的时候，看着走廊上热情洋溢招呼我的同事们，又抬头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心道世界怎么会突然这么美好了？
有点不对头哦……
正想着，小陈已经跑来了，看着我的任命状，把手一拍道：“我说吧，朱姐，太好了，恭喜你啊，今天请我们吃饭。”其他路过的同事也看到了，纷纷涌过来恭喜我“名至实归”，我拿着那任命书笑应道：“好，好。今晚请客，哈哈哈。”
夜色的景是美的，沉沉的酒醉里，我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梦见自己升职做了副队长，队长，副局长，局长，好吧，最后跟蔡局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成为自己梦想中的样子……
然而没等自己做完，忽然手机响了，叮铃铃，我迷迷糊糊地拿过来，打开，居然是小陈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朱姐，朱姐不好啦，那个……那个犯人自杀了。”
“什么？”听到“自杀”两个字，我立刻惊醒过来，坐起来问：“什么自杀了？”
“李芳，李芳自杀了。”小陈慌得话都说不利落了，颤声道：“她回去还好好的，可是一晚上没看住，就自杀了，还写了血书，说孩子是她杀的，不是儿子杀的，但是你冤枉她，她无从辩驳，只好自杀，另外，你和阿丽都推理错了，那天晚上确实有歹徒入室抢劫，歹徒被抓到的时候，也自杀了。”
“啊？”
我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大锤一下砸到了脑袋上，有些反应不过来：“自杀？她为什么自杀？她儿子明明是在说谎，她是为了保护儿子，所以才会承认杀人的，那个屋子里的所有痕迹可以作证啊。”
“她说是她杀的，当时无意中害死了孩子，制造完犯罪现场之后，她忽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配活着，为了怕连累其他人，把屋子里其他人的痕迹全部擦去了。”小陈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怀疑，皱着眉道：“朱姐，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
我怔怔地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忙道：“那个……她死了没有？你不是说她自杀了，被抢救去了，死了没有？”
“哦……这个不知道，在医院里呢。”小陈语气里带着几分沮丧道：“这事儿闹得挺大的，我们送医院的时候，媒体不知什么时候都来了，蔡局气得跳脚骂娘。”
“哦。”我苦笑了笑：“阿丽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你是说……”
“没错！”我叹了口气道：“小陈，出了这种事，我大概要跟自己的警察生涯告别了。”
“什么？”小陈急急地道：“什么意思，朱姐。”
“意思就是……我完蛋了，我以为自己给人挖坑，其实是别人给我挖坑，而且……还是很深很深的坑。”
……
朱悦站在楼顶上，睁开眼，看着天空蓝天白云，想起了自己当年选择警察的初衷，那些美丽的理想，那些奋斗的过往，终于在四条人命的消弭里沉没下去，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不再犹豫，身子向前一扑，人像是挣断了绳索的风筝一般，直直向下坠落，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有人惊呼：“不好了，有人跳楼了……”
人死了会去哪里呢？
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朱悦昏昏沉沉正在黑暗里行走，忽然，有一道光照到了头上，她吃力地抬头，用手遮挡着光，下意识地问：“谁？”
“你后悔了吗？朱悦。”那道光里的声音在问，恍惚里似乎有些耳熟。
“后悔？”她结结巴巴地想，忽然想起李芳他们都因为自己误判而自杀，一种内疚袭上心头，不由开口：“我找错了凶手，导致他们全部都死了，这是罪有应得。”
“那你愿意补过吗？”那声音带着几分冷酷的宣判道：“你愿意补过吗？”
“补过？”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是又有些拿不住，问：“什么叫补过？”
“你已经进入了量子世界，被做成了意识体”那个声音徐徐道：“你的尸体不能用了，但是李芳他们的尸体却损失不大，所以只要你跟能用自己的意识体与他们对撞，从而唤醒他们，他们就能复活，那你就不算误杀人命。”
“真的吗？”朱悦犹然不太信：“那……”
“你在担心你自己？”那声音讥讽道。
“我没关系，只要复活他们就成。”朱悦苦笑。这祸是自己闯下的，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哦，其实结果也不坏，如果你们唤醒了他们的意识体，那么也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就是让你发现真凶，把你的意识体植入凶手的身体内，以后你可以代替凶手活下去。”
“哦？”朱悦的心忽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开始闪烁起来。
可以活下去……
可以代替凶手活下去……
那么……
那么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怎么对撞……可以成功？”朱悦咽了唾沫，小声问。
“呵呵，你答应了？”不知为什么，那声音讥讽的味道越来越明显，而且还带着几分兴奋的味道，像是虎狼闻到了血腥味。
“答应。”朱悦干脆利落地点头，她没别的出路，不是吗？
“好。”
那声音似乎也十分欢喜，道：“那就这样吧。”说着，一道光向朱悦射来。
“喂，你还没说怎么唤醒啊？”朱悦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整个意识像是流星一般，急速地向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光芒越强，与此同时，黑暗里又升起一颗星，悬之空中，光芒黯淡，朱悦这边的意识体似乎亟不可待，疯一般向它撞去，两颗行星对撞，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