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曦月回到自己的那张小案几旁静静坐着。
她相信,众人还没有从自己所送的“特殊贺礼”所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索性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上好的梨花酿,凑到唇边慢慢品着味儿。
酒过三巡,殿中的皇亲贵戚们这才回了神,各个都借着余光悄悄打量着公孙曦月。这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大小姐——未来的太子妃。
玉贵妃虽被公孙曦月的贺礼吓住半晌,但远比其余之人要早些反应过来。她知道公孙曦月是“借刀杀人”,想借着吓唬自己身边的宫女姑姑,来警告自己。
只不过若她登时便开口,那未免显得自己处心积虑,想要给公孙曦月难看。
现下的时机正好,“曦月真是名不虚传啊!这般特殊的贺礼,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来练习吧。真是苦了这孩子了,陛下,您说是不是呢?”玉贵妃趁势向皇帝怀中倒去,像是忘记了什么宫规礼节。
“是是,爱妃所言正是。曦月这小丫头,可是越发机灵咯!不过也罢,日后等她与辰儿完婚了,这两个孩子倒也算是都能管着些对方,哈哈哈哈……”皇帝搂着娇媚动人的玉贵妃,笑得脸上都堆起了褶子。
玉贵妃听见这话,长长的指甲又一次陷入了掌心。只是脸上还是言笑晏晏,“陛下圣明,呵呵……”她何尝不知,公孙曦月是早就定好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女人。
但她心中却满是怨恨——凭什么,她要被现在的皇后压上一头,只能做一个手无实权的贵妃来哗众取宠!又凭什么,这般顽劣不堪的公孙曦月竟能胜过公孙紫,成为称霸后宫的女人?她不甘心!
思及此处,玉贵妃便想着杀杀公孙曦月的威风,“曦月啊,本宫对这个贺礼,呵呵,虽说甚为满意——可方才那般阵仗,倒是有些吓到本宫了呢。不知,曦月可否告诉本宫,这贺礼的深意何在?”
玉贵妃给公孙曦月挖好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至于公孙曦月跳不跳,那自然是维持自己以往的作风,继续将计就计,陪着玉贵妃把这场戏演下去了。
“回禀娘娘,曦月罪该万死。曦月本以为这个贺礼即便是粗鄙,好歹可以博娘娘一笑。不想却害得娘娘您受惊了,还望娘娘能够宽恕则个,听曦月将这贺礼的深意解释清楚!”
公孙曦月听见玉贵妃叫自己名字之时,就已经站起了身。这会儿子倒是更方便她鞠躬行大礼了。
“曦月严重了,你说便是。”玉贵妃被公孙曦月的话呛的变了语气,眉宇之间隐隐有着怒意。
“多谢娘娘体恤。”公孙曦月又是一个大礼。
“众所皆知,玉贵妃娘娘乃是这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不仅帮着皇后娘娘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入宫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服饰皇帝舅舅,深得皇帝舅舅喜爱。”公孙曦月一边在大殿中央踱步,一边毫无边际地夸赞着玉贵妃。
“曦月所言不错,爱妃辛苦了啊!~~~”皇帝听着公孙曦月这般夸赞玉贵妃,心下大喜。其实皇帝并非真正觉得玉贵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只不过公孙曦月的话等同于认可自己的眼光罢了。
玉贵妃只是掩嘴娇笑,并不接茬。
“曦月所说,句句属实,皆是发自肺腑。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便是常理。但若是世间没有女子,就无所谓生命,更无所谓高低贵贱。所以,曦月今日的贺礼,正是为了证明——女子也可以保护自己,不会成为男子的包袱。也正如玉贵妃娘娘,虽不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但也可谓是蕙质兰心,稍逊一筹罢了啊!~~~”
公孙曦月此言一出,更是引得一片哗然!
这般大胆的言论,无疑不是一个小小的深闺女子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的。这番话之间的内涵和深意,更是让在坐之人捉摸不透。
自然,皇帝和玉贵妃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明白晓畅。毕竟,这不是一个古人的思维,而是凝聚着上千年智慧和文化积淀。
“好!看来今年玉贵妃最好的贺礼便是曦月所送了。哈哈哈,曦月能有如此大的转变,朕心甚慰啊!来人啊,赏!”皇帝沉思片刻便赏了公孙曦月。
其实无论公孙曦月这番话究竟是何意义,皇帝都不能指责她。一只手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另一只手是以玉贵妃为代表的三千佳丽。怪罪哪一方,都是在给皇帝自己脸上抹黑。
“呵呵,陛下所言正是。既然陛下都赏赐了曦月,本宫也不能吝啬。来人啊,赏!”玉贵妃顺势说道。
皇后见状,虽然心中不快,感觉玉贵妃和公孙曦月驳了自己的面子,但她身为一国之母,必然不能感情用事。自然也是赏了公孙曦月。
公孙曦月来参加筵席之前,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可以顺利渡过难关,还赚了个盆满钵满。到真是不虚此行啊!
至于自己那番话所带来的后果,公孙曦月没想到它竟会延伸到那么远。
觥筹交错,美酒佳肴,看起来是如此欢乐。公孙曦月的心里确是十分不耐。虚伪的面具戴久了,她怕自己真的成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经此一事,席间再无人来寻公孙曦月的不快,反而多了不少前来结交恭维之人。公孙曦月堆着假笑从容应对。
一旁的西凉墨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言。只不过时不时地会用余光瞟一眼公孙曦月,像是十分不屑,又像是公孙曦月引起了他的注意。
散了筵席,公孙曦月便急匆匆赶回了相府。不知道为何,从今日这个饱含恶意的筵席开始,她的内心便隐隐不安,许是有什么事将要来临了。
不过回到相府,进了自己的院子,公孙曦月心里的那股不安却又慢慢消退了。身处异世,唯一能让公孙曦月感到安心的地方,怕是只有这个小院儿了。即便小院在相府中,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公孙曦月的心血。
“巧心,先不忙着。你去将那把摇椅移了来,放在后院儿的榕树下。”公孙曦月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闪着星子,一片静谧。随即起了赏月的念头。
“是,奴婢遵命。”巧心应声而去。片刻便拿来了摇椅,怕公孙曦月饮了酒再经风一吹会受凉,顺道拿了张毯子来。
半躺在摇椅上,夏夜带着些微燥的风吹过。公孙曦月觉得乔巧心的毯子虽说贴心,但倒是有些多余。顺手放到了一边。
“大小姐,您的信。”乔雪这时却步履匆忙的走了来,递给公孙曦月一封盖着火漆邮戳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