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已经十分刻薄了,但是里面的意思却十分明确。别院丫鬟若是不是刻意来欺辱她浣纱阁的人,巧心也用不着对着别人吹胡子瞪眼。倘若对方当真是不知好歹,那么巧心自然也不必客气。巧心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公孙曦月,见到她双眸中的坚定之色,巧心原本慌乱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巧心深呼吸了口气,这次点头道:“小姐,奴婢明白了。”说罢,巧心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去。公孙曦月也随之站了起来,方才的话不过是用来提点巧心,公孙紫毕竟是相府二小姐,又来势汹汹,若是巧心独自去赶她,只怕是要吃亏。
公孙曦月推开门就见公孙紫正站在院子内,听到推门声,公孙紫立刻抬头看过去。公孙曦月目光在公孙紫身上打量了几番,眼底不可避免地划过惊艳之色。公孙紫原本就美貌非凡,宛若天仙。
然而此刻她穿着一身红霞绣白梅连衣裙衫,外边披着一件红狐袄子披肩,站在院子中央,更加衬托地她肤若凝脂。不过一眼,公孙曦月就反应过来,公孙紫今日可谓是盛装出席了,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她还没死,公孙紫就迫不及待地要庆祝了。
公孙紫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串儿银铃东铛耳坠,阳光洒在上面,透出明亮的银光来。此刻她裙摆上盛开的白梅一朵接着一朵地盛开,裙摆在风中不住地摇曳。院子里盛开着朵朵梅花,然而此刻还是被她的美丽给压了下去。巧心站在公孙曦月身后,心底忍不住腾起层层怒火。公孙紫挑衅似的看向公孙紫,神色骄傲。
然而片刻后,公孙曦月眼底的惊艳就换成了淡淡的嘲讽,唇角一点一点地翘起,神色莫测。还不等公孙紫揣测她到底在笑什么,公孙曦月已经移开目光:“不知道二妹妹这样早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公孙紫原本想要说些嘲讽的话语,不知为何,一抬头对上公孙曦月冰冷的眼眸,公孙紫到口的话莫名其妙咽了下去,竟然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公孙紫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紧自个儿的帕子,快速道:“老夫人让我来喊你一声,大姐姐还是快些过去罢,不要让老夫人等得着急了。”
刚说完这句话,公孙紫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快速离开,活像后边有鬼在追她一样。公孙曦月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也抬脚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公孙曦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口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递到巧心的手里,吩咐她去办一件事。
巧心担忧地看了一眼公孙紫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快速跑开去。等着巧心离开,公孙曦月才跟着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老夫人的院子在府内的东侧,阳光极好,公孙曦月挑开帘子时,入目的就是老夫人正坐在床榻上,单手撑着身子,闭着眼睛,桂妈妈正站在她旁边,大拇指曲起,抵在老夫人的太阳穴上,替她按着脑袋。
听到帘子挑起的声音,老夫人立刻抬起头来,目光笔直地落到公孙曦月身上。就那么一瞬间,公孙曦月察觉到老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随后,老夫人就坐直了身子,满脸慈和地看着公孙曦月。
老夫人的目光带着三分慈爱,又有些怨恨,神色十分复杂,甚至隐隐约约间还带着一丝惋惜。公孙曦月不禁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看不懂一样。一旁的公孙紫趾高气昂地看着她,身子靠在椅子上。至于公孙玉还是那副懦弱的样子,低垂着头,端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公孙曦月淡淡转回目光,双目笔直地落到公孙紫的身上,唇角喊了三分笑意。公孙紫心底莫名地慌张起来,她手指搭在两旁的椅子上,指甲几乎抠进去。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另一只手掌拿着佛珠,不住地掐着。
好大一会儿,老夫人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曦月,这已经三天过去了,你可找到什么证据证明?”老夫人的语气虽然温和,但神色已经十分严厉。
公孙曦月慢慢抬起头,身子挺得笔直,看着老夫人,慢慢地道:“老夫人,那日下毒的人想必老夫人应该比我还清楚才是。这一点想必二妹妹也是心知肚明。”
她的话带了三分讥俏,目光也随之落到公孙紫身上,公孙紫的脸庞顿时涨红了,只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等着公孙紫反应过来时,顿时面红耳赤,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到她身上来。公孙紫死死绞着帕子,恶狠狠地瞪着公孙曦月。
公孙曦月毫不示弱地回视,神色似笑非笑。公孙紫抿了抿唇,这才结结巴巴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曦月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忽而转过脸,微微一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妹妹这样紧张,难不成这件事情,妹妹是知晓的?”
公孙紫的胸口顿时“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她几乎就要立刻矢口否认。但一瞬间她就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睛眨了眨,一串儿泪珠登时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珍珠似的落下。她从袖口取出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哭着道:“姐姐,紫儿是担心你,才早起去喊你过来,你若是找到了什么,也好洗脱罪责。只是姐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紫儿若是知道,又怎么会让老夫人身陷险境。倒是姐姐,难不成为了逃避罪责,就可以这样随意诬陷紫儿,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来吗?”
她说的楚楚可怜,精致的脸颊上挂满泪痕。两片睫羽不住地扑扇着,真真是我见犹怜。就连公孙曦月也人不知在心底摇头,这样漂亮的女子,竟然生了一副恶毒的心肠,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是单是这样的容貌,公孙紫也是能被不少少年公子喜欢的。比如三皇子,再比如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太子殿下。想着那日第一次见面,赫连瑞辰就开口问她公孙紫在哪儿,公孙曦月就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恐怕这位太子殿下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早就对他有意了,偏偏还做出一副恪守礼仪,欲拒还迎的样子来。
这样想着,公孙曦月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她旁边的公孙玉身上去。公孙玉今日穿着一件粉色罗裙长衫,外边套着个粉色小披肩,整个人瘦瘦小小地,坐在那儿,低垂着脑袋,似乎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同她没有关系。
然而就是这样的性子才让公孙曦月万分介意。不得不说,她这个庶妹还真是懂得明哲保身。也难怪她自小就这样心机深沉,毕竟柳蔓枝也不是吃素的主子。对于公孙玉,公孙曦月既没有好感也并不讨厌。在这公孙府中,想要安稳活下去,哪个人没有一点儿保命的手段。若是公孙玉不是一直这般表现的懦弱无能,恐怕李氏眼里早已经容不下她。
公孙曦月不过看了一眼,就迅速转开目光,倒是公孙玉紧接着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公孙紫一番委屈的话说完,就见公孙曦月嘴角翘起,带着三分玩味地看着她,目光中是很明显的不屑。
公孙紫顿时犹如被针扎了一样,手指紧紧地握着帕子。她最讨厌公孙曦月这幅样子,明明已经死到临头,偏偏还做出这副镇定无比的模样来。公孙紫恨恨咬牙,只想着回头等着老夫人审问公孙曦月,看她还能不能这样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