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府城,聚英殿。主位坐着许潮阳,对面则是靳家老家主靳海和家主靳青敌,靳海已经退居幕后好几年,没想到此时竟然出山,一起来了许家道贺。下首还坐着一人,脸庞精致,眉眼如画,竟是一个极美的红裙少女,正是靳青敌的长女靳玉儿。
正叙话间,许擒鹰和许笛笙联袂走进殿中,殿中十数人尽数站起,纷纷行礼道:“大长老!”“执郡大人!”
许擒鹰威严的目光扫过,道:“免礼。”又忽然看到了靳海,露出一抹诧异,笑道:“靳老家主,你怎么也来了?”
靳海端坐,笑道:“自然是来拜见汝阳的执郡大人。”言罢看向许笛笙,面色微惊,民间只是传说许笛笙极为年轻,没想到真的只是一个少年,还生的如此俊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外孙。
道袍少年的眼眸隐有黑色魂力旋涡流转,周身玄气渊深似海,微微施礼:“见过靳老家主,靳家主。”这两位说起来,算是他的外公和舅父,这一礼,自然当得。
靳海和靳青敌忙道不敢,尤其是靳青敌,白家超凡大典,他率领靳家高层去参加,不过只是在殿中敬陪末座。当时许笛笙施展度魂心诀,黑发飘扬,恶鬼头颅悬空,黑气肆虐,一招斩杀先天超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又怎敢以舅父的身份托大。
许擒鹰大笑:“好!吩咐下去,设宴席,今晚许家大宴宾客!”
“尊大长老令!”几个下人领命而去。
靳海看着许笛笙,越看越喜欢,抚掌笑道:“我只有雨儿一个女儿,却未想到我女儿的儿子却如此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位列先天,统摄一方,气度不凡。”
许笛笙道:“外公过誉了,笙儿还未及先天之境。”他看到靳雨忽然带着侍女从殿外走进来,脱口而出的‘靳老家主’吞了回去,叫了一声外公。
众人都露出或多或少的惊讶之色,许笛笙斩杀先天超凡,满城皆知,都默认他是新晋的先天之境,此刻却亲口否认,都让人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有许擒鹰对道府和修玄之事略知一二,却是笑道:“笙儿拜入道府,道府神妙无双,凡事不可以常理计,世子邸下不也是道府门下么。”众人微微点头,此刻靳青敌开口道:“笙儿,此时你为执郡,身份体统必不可废,欲何时新建执郡府城?这镇海府城虽大,却还是不及汝阳府城,配不上你的身份。”
许笛笙却是微微甩袖,摇头道:“舅父,我欲辞去执郡之位,今日已经传书世子师兄,正式敕封潮阳爷爷为汝阳执郡。不日我便会回转酉阳城。”
靳雨刚走上来见过父兄,听得此言,秀眉大皱,急道:“笙儿,你又要走?怎么都没跟为娘说?这才回来几日!”
堂下的红裙少女靳玉儿好看的眼睛一转,也看向许笛笙。
许笛笙看了一眼殿中诸人神色,又看了看靳雨,道:“母上,笙儿有自己要做的事。”
靳雨眼眶有些湿润了,道:“从小我便知你是个有主见的,只是你十年未归,刚回来两日便要走,怎地能如此狠心?”
许笛笙有些无言,还是许擒鹰板起脸,替他解围道:“笙儿长大了,又拜入道府,前路无量,莫说小小的汝阳,便是幽州,他也是呆不下的。筱儿,你劝劝雨儿,这些事妇人家莫要参合了。”许筱应是,拉着靳雨坐了下去。
是夜,许家大宴于四海殿,殿外无数花灯齐放,镇海府城百姓皆出门看天上的花灯,美轮美奂,映的夜空也亮了。
许家诸人与靳家诸人多有联姻,互为亲眷,此刻在殿内,十几张桌案均坐了人,觥筹交错,笑声满堂,好不热闹。殿中央的十数名美貌侍女翩翩起舞,更有乐师弹奏。
许笛笙独坐一张桌案,道府那身玄黑道袍有些褶皱,方才已经换下。此刻穿着一件华贵的白色缎衣,金边烫袖,头上那支玉簪也已经取下,墨黑色的长发使一条玉带随意束在脑后,就像一个玩世不恭的俊美公子哥。
许笛笙眸光抬了抬,看了看殿
中歌舞,片刻便再无兴趣,端起酒杯自斟一杯。侍女虽美貌,舞蹈之间却无甚灵气,只是卖弄身段罢了。他却不知,殿中还有一个少女在一直注意他,看到他对殿中歌舞无甚兴趣,红裙少女嫣红唇角露出一抹浅笑,美眸中波光流转,站起身来。
“大长老,祖父,父上,玉儿有一曲剑舞献上,以贺两家积年之谊。”靳玉儿走到殿中,盈盈一礼。
殿中安静了些许,上首桌案的许擒鹰,靳海等人对视一眼,纷纷笑道:“可。”“玉儿,有心了。”
许笛笙本已经在闭目修行,忽听耳边少女清甜大方的声音,与这熙熙攘攘觥筹交错之音全然不同,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却没睁开。
殿中有红裙少女,青丝墨染,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眉目如画,眉眼精致,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长剑合拢握起,玉袖生风,典雅大方。
剑鸣清澈,清泠于耳畔,手中三尺长剑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凤穿幽谷,蜻蜓点水,鸾游云海,蝶舞桃花。
剑舞渐停,殿内虽灯火辉煌,殿外月光却能自高窗透入一丝,正照在红裙少女裙上。
月下清霜,红衣剑舞,少女又是盈盈一礼,眼波流转,看了看上首早已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白衣少年一眼,退入席中。
殿中早已鸦雀无声,少顷,满堂惊叹喝彩之声爆发出来。
靳玉儿却端坐于席中,只是定定看着那白衣少年,待到少年的睫毛垂下,眸光敛去,不再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也是极骄傲的,是靳家前几年测出的五品道脉,进境极快,修的是秘传《归元气》,离半步先天只有一步之遥。
本以为记忆中那个沉静的童儿早已消失无踪,哪知他一朝归来,便是光芒加身,震慑世人,逆转乾坤。只是那性子,却一如儿时那般清冷。靳玉儿的骄傲让她有些自矜,至此还未和许笛笙说过一回话,少女的心思,都藏在了这一场剑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