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种景象在宁州之外见不到，除非再往西北方向去，那边才有最水而居的牧人放牧于野。

如今的辽地，千里黑土无人烟，经过一个夏日的准备，好歹是将坚壁清野的政策执行到位，绝大部分的百姓都迁入关内、锦州、宁州，逗留在外的，只有那些艺高人胆大的辽东猎户。

秋日正是野物最为肥美的时候，皮毛最为光滑的时候。

“大人，不是百姓不听话啊。”

负责执行政策主官之一的黄庭之，站在宁州城头，对贾亮道：“实在是平洲那边收购皮毛太狠，各家商队都在收购皮毛，秋日皮毛卖相好，价格也高，惹得猎户坐不住了，纷纷在外发财。

“他们这番是心甘情愿的，人人都说平洲那边的皮毛作坊救了命，往日里用途单一的皮毛卖上好价钱，终于能给儿孙留下一些银钱。”

这就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猎户打猎一向是为了生存，谁能想到有一天也能靠着这些手艺发财。

发大财不敢说，日子比以前有盼头绝对是真的，所以猎户们才甘愿冒险出去狩猎。

这也是贾亮引导的结果，猎户的身手高强，不比寻常百姓，他们有自保的能力，跟主要的是，猎户的存在是天然的眼睛。

“老黄，谁要你说这个了，你没有忘记其他的吧？”

“那不能，眼看还有几个月就是关键时候，我怎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心吧，都说出去了，赏银也准备好了，一旦有重要消息，不会错过的。”

辽东还是太大了啊，草原更是广袤无垠，光靠猎户当眼线是不够的，他们不专业，而赵八的人手虽然专业，但更加的少，他们或在草原上游荡，或在女真重镇出没，只为打探消息。

女真大汗王、诸多有实力的人，已经开始在城镇中居住，但还是以放牧为主要生产方式。

随着对这边情况了解的越多，贾亮愈发认为，两个时空存在这某些联系，这个世界的女真更加强大。

虽然大汗王不叫做努尔哈赤，但他比努尔哈赤更加好运，广袤的草原上大汗王没有其余两大部落需要收拢和防备，什么建州女真都不存在，草原上只有大汗王一个强大的武力存在。

虽然如此，大汉王的人还是太少，二十多万不到三十万的铁骑无法照应所有的草原，各部落中的青壮在此时还需要保护自己的部落，让自己的部落壮大。

王庭所在，长期有八万铁骑环绕，其余铁骑就如星星散在广阔的夜空中一样。

“所以啊，这就是林铁山的机会。”

贾亮似乎在给黄庭之解释，又似乎在自我安慰：“有何石在，我相信他们不会蠢到与敌人硬碰硬。

“从他们训练完出去的时候，就不再是军人，而是强盗，女真如何对我们的子民，他们就要千百倍的还回去。

“只要他们不被抓到，我相信女真人今年就不敢南下，如果他们做得好，不少女真部落今年冬天就过不去，到了明年开春，女真人就会来了，甚至有些部落在冬日就来也说不定。”

黄庭之默然无语，贾亮跟他说过，城墙这东西太死板，现在要建造一条移动的长城，将异族人挡在城墙之外。

现在看来，先期出去的林铁山就是这移动长城的一段了。

只是这个长城是血肉建成。

“大人，大明的儿郎从来就不怕战死。”

“放心吧，如果林铁山战死，我黄庭之第二个出去，你说的对，一味的防御是不行的。”

贾亮看了眼慷慨的黄庭之，肃然道：“不，现在不需要你出去，如果林铁山死了，那就说明我的计划不行，或者说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够完全执行这个计划的人。

“我会倒霉，王将军也会下台，但你不能出事。

“你必须守住宁州，必要的时候还要守住锦州，这条防线是不会有事的，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什么，贾亮没说，但黄庭之心知肚明，无外乎是等着天下换皇帝，那时候说不定黄庭之会有主持辽东局面的机会。

关锦防线是验证过的，而主动出击这个却是没有，所以一切结果都有可能。

黄庭之大为感动，他明白贾亮的用意，需要留下一颗火种。

草原上，一万多匹骏马，只有五千骑士，奔腾在地平线上。

骑士们身穿黑色破烂甲胄，头盔也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一块黑色的丝巾遮住口鼻，只露出骑士一双满是杀气的红眼睛。

林铁山掀开丝巾，拿出一个铁制的水壶，喝了一口难喝的马奶，湿润一下干枯的嘴唇。

“将军，他们回来了。”何石用千里眼看着，发现了目标。

不多时，斥候回报，发现了一个部落。

“老何，这是第三个了吧？”

“是的将军。”

“虽然前面是连个小部落，才杀了五千人左右，不过真是痛快啊，真希望可以永久杀下去。”

“不成的将军，大人说了，不准超过三次，这次无论成不成，我们都要回去了，弟兄们也辛苦了，该换人了。”

林铁山浑身一震，从杀戮的渴望中清醒过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攻破女真两个毫无防备的部落，杀的血流成河，除了放过一小部分的妇孺，大军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搞不懂，大人为何要留下一些后患，这些小杂碎长大了都是打仗的好手。”

“大人的心思，一般人猜不到，谁能想到，我们敢来草原上呢？”

“是啊，这次的功劳泼了天，你说的没错，做完这一次就会去，换其余的弟兄来爽一爽...”

骑士的战马上都挂着一个皮口袋，里面没有装别的，就是耳朵，敌人的头颅太大，带着费事。

林铁山紧了紧自己和寻常军士一般无二的甲胄，他记得贾亮说过，战场上穿的越是亮眼，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这一次的部落有点大，青壮足足有三千多人，全部人口加起来快一万了，虽然这种部落多现在的女真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如今的林铁山等人来讲，是一个考验。

前两次的突袭成功，根本没有损失多少兄弟，是因为突然性，还有就是敌人人少。

现在谁也不能肯定，这个部落是不是得到了警报。

何石道：“将军，相信大人的判断，在来这个部落之前，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会来，他们自然是不会知道，等天黑吧。”

天黑不利于火枪瞄准，但天黑适合隐藏踪迹放火，一旦有了火光照亮，目标自然无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