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革故鼎新策无穷(九)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楚地有草,其名为柘。榨汁而饮,其甘若怡。

楚王所说的柘,就是甘蔗,百年后三闾大夫做楚辞曰:胹鳖炮羔,有柘浆些。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柘浆者,便是熬粘稠的甘蔗汁,这是楚人特有的一种烹饪材料。

楚王的言辞,经由墨者的翻译,传到了适的耳中,而负责翻译的人之前只是听说过柘,却因为沛县的特殊物种,可以翻译的更为准确。

柘早已有之,但在周的雅音之中,却不是甘蔗,而是一种可以做弓箭的树木。

只是沛县种植了许多玉米,每年秋天收获之后,许多孩童都会拿着那些收获后的玉米秸秆,咀嚼着里面的汁液,发出阵阵甘甜的赞叹,适便在《山海经》的故事中,虚构了一个名叫巴巴多斯的国度,超越了空间后又超越了时间。

只说那个神秘国度的人种植柘,可以榨汁为糖,其白若雪,非是麦芽糖怡,由此转运各国云云。

甘蔗长得和玉米并不一样,但在听说了这个故事的墨者耳中,便和玉米有了几分相似,也能想象到孩童们一截一截地拿着柘节咀嚼的模样。

所以他们翻译的时候,无比顺畅,也没有去思索墨家是否有“天下定于一”的说法……

他们相信适,也相信适能够做出足够明确的回答,而且一定是符合墨者之义的回答,所以他们心安如井水。

楚王举出甘蔗和盐的例子,也并非是早已思考好的,而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吃甜食、最喜欢楚地南方进贡的柘浆,于是有了这样的比喻。

在他看来,柘浆便是世上嘴甜的东西,一如盐便是咸的代表一样。至于咸与甜,是不是如同墨家定义的“利与害”、“赏与罚”一样是相悖词,他并未考虑,甚至于天下人也不会如墨家这样去考虑……甜和咸是相对的吗?

这个例子举得随意,但那句“天下恶乎定”的疑惑,却不是瞬时想出的,而是早在准备与墨者会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的一句话。

当日便问群臣,没有人敢和墨家的人争辩以免自寻其辱,楚王只能自己想办法。

春秋的义、师出有名之类的说法,此时还有遗留,楚人这次出兵的名,便是宋人背盟。

但理由这种东西,只是借口,正如当年齐桓之时争霸的时候,就因为楚人没有进贡缩酒的苞茅,便联合诸侯进贡楚人一样,那不是理由,但需要的时候就是理由。

楚王很欣赏这些墨者的才能,也希望墨者能够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对抗贵族的班底。

这时候改革极为困难,燕国国君为了对抗贵族,自小培养了一群“基友”伙伴,想要这些“基友”们长大后能够攫取贵族的权力,但最终还是失败,还落了个昏庸而近男宠的名声。

楚人作为公族势力太大而削弱的代表,这种改革比想象的更加困难,熊当作为雄主,也读过墨家的一切集权的学说,又见识到了墨家的手段,因而对墨者生出了招揽之心。

于是他才想到了用墨者范畴的利天下的说法,来说服墨家。

如果不用利天下的说法,就算是他能找到别的理由,但墨者依旧不可能为他所用。

原本,他是想要和墨者辩论利天下的基础,是要天下定于一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适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定于一”,这让楚王一时间有些错愕,那些准备了好久的说辞似乎完全用不上了。

他仔细地看了看跪坐在侧面的适,之前已有介绍,心道:此人如此年轻,这一身学问倒是惊人。只说他先随两位隐士学习,我遍问群人,竟均不知有那样的隐士。

但楚王也不疑有假,很多学问他看过之后,有茅塞顿开之感,一些问题显然也不是一个商丘城的鞋匠凭借自己能够知晓的,而那些新奇的谷米更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

楚宋并非郑韩之间的血仇,这一次围宋还是为了争霸,因为对于守城的墨者,也没有仇怨。

楚王察言观色,见墨者对于适开口便答毫无疑惑,心知适便是这一次墨者说辞的头面人物,便迎头问了那样一句:你们墨家认为天下定于一,却又帮着弱国守城,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跪坐于地的适,真的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回答,这种下意识不是历史观所带来的,而只是前世背诵课文留下的习惯性反射——天下恶乎定?定于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知道这句话必须解释清楚,而且要在墨家的框架之内解释清楚,否则就算解释清楚的,对自己也是毫无用处。

好在他环顾四周,发现包括公造冶在内的人,都没有疑惑。

或许,这些人已经习惯了适掌握墨家许多道理的解释权,已经习惯如此,所以并未疑惑,而是坚信适能说出极好的理由。

这种信任加在适的身上,适飞快地思索,只怕思索的太久有些尴尬冷场甚至先在气势上输了,于是先仰头大笑数声,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废话。

笑声不必翻译,但那些场面上的废话却需要翻译,翻译便需要时间,也就给适留出了更多的思考时间。

片刻后,适答道:“您恐怕不知道墨家有大故小故之说。”

楚王问之曰:不知,请教。

适对曰:持剑而斩人头,则被斩必死。而死人,一定就是被砍头的吗?这却未必。被砍头的人一定会死,但死的人不一定是被砍头的,这您能够理解吗?

楚王点头表示可以明白,适又道:“天下想要安定,一定要定于一。而定于一,一定会安定一定可以利天下吗?这却未必。如果国君执行的是后羿、夏桀、商纣的律法,那么就算天下定于一,难道就可以利天下了吗?反过来,如果天下不能一,诸侯纷争,凶兵四起,这一定不能利天下。”

“所以,若利天下,必定于一。而定于一,只是利天下的基础,却不能必然利天下。”

楚王却笑道:“寡人闻齐人好赛马,有良马两匹,甲乙为名。纵然神骏,难道能够与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相较吗?”

此八骏,乃是《穆天子传》中驾车前往埃及的八匹神驹,此时文化生活匮乏,墨者的文章也多传于楚都,楚王自然读过,也曾幻想过自己有这八骏。

他以《穆天子传》中的八骏做比喻,也是一种结好墨者的想法。

他没指望墨者就此纳头便拜,也没指望墨者与他结好就放弃守城,那鲁阳公与墨翟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鲁阳公想要攻打郑国的时候,墨翟依旧表示就算你是我朋友、视我为先生,我也照样去帮助郑人守城。

楚王自认与墨者的关系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所以他只是希望此时种下交好的种子,等到将来商丘事一了,可以吸引墨者。

楚王又道:“甲乙纵然神骏,必不能比送穆天子会法老之八骏。但甲乙各有快慢,那匹快的难道不是更接近八骏吗?如果墨家认为利天下首先要定于一,那么难道由我来定于一,不正是距离利天下更近吗?”

其实楚王的这番道理,适是认同的。

后世皆说秦有暴政,但适亲眼所见了这个时代的血统、贵族、文化不统一、度量衡不统一、语言不通、文字不通等等问题后,真心觉得祖龙之功可谓是造就了天下一统。

只是,这番话此时不能够说,至少不能说所有的战争都是正义的,这不符合墨者的三观。

他只是略微思考之后,说道:“我曾求学与唐汉先生,他有奇技,可医死人而生白骨。我曾见有一人头痛难忍,唐汉先生以麻沸散为药,灌服,此人昏睡,不知疼痛。唐汉先生以刀剑开颅,取出蠕虫三条,血流如注,告知我说此蠕虫便是头疼之缘。后此人康复,头果然不疼……”

这又是个穿凿附会的故事,却充满了想象力,也更被战国时代的人所接受,这时候还没有走入盲区,解剖学已经有所发展,并非再往后千年那种不能解剖的时代。

这个故事充满了新奇,在场众人均幻想这位唐汉先生的医术技巧,不由感叹。

此时稍微的病痛就会死人,医学并不发达,巫医刚刚分离,尚且还处在创始阶段。

扁鹊的师傅长桑君已经开始云游各地,这些人多有耳闻,一些贵族也曾受过恩惠,只是即便长桑君的手段,也不如适所谓的名为唐汉实则华佗的编造的故事更为高明。

或有人想,若真有如此奇技,便是千金也要寻得此人为医,只可惜听闻适的两位夫子都已死,且化为灰撒入大地,若是适那名为共和的师兄能够找到,倒也可以。

又有人想,墨者向来不说谎,适既然是墨者中的高层人物,向来其言也必如墨翟一般犹如九鼎。

却不知适向来嘴里就没几句实话,这时候先声将众人吸引,又道:“唐汉先生之麻沸散,用的便是几种奇毒之药,有一种名为草乌,常人食之,必死,需要辅以别样药物中和毒性。”

“由此观之,难道可以说草乌就是麻沸散吗?若有一人病痛难忍,需要开颅,难道您就准备喂食大量的草乌,并说草乌距离麻沸散更近,所以一定有用吗?”

适起身,冲着楚王行礼后又道:“就是这样的道理,在墨家,以巨子之下看来,定于一之于利天下,正如草乌之于麻沸散。而在墨家眼中,您与这些肉食者,其实都是剧毒之草乌,疏为不智。”

“墨家说,选天子、选圣人为天子!您既不智,又怎么会支持由您来完成定天下于一的事呢?您在墨家眼中,不过是剧毒草乌!”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修罗武神 人族镇守使 从长津湖开始 万相之王 星汉灿烂 从木叶开始逃亡 我有一剑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陆地键仙
相关推荐:逆战尖兵侯门毓秀神医高手在都市乡野怪闻之凶宅暗黑大陆之英雄无敌我阿尔萨斯沧海纪拜见总裁大人勇者进化空间灵霄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