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吹过一片乌云罩在月前,遮了皎洁的光,留下满城的暗。白灏施了遁术,不大功夫便又回了汴梁城里。
夔王府的前院中白雾四面卷来,凝成人形。一袭白衣的青丘帝抱着小狐,身后犹带着白雾般的灵力大步往整座府中唯一还点着灯的前厅走去。
夜已深,再加上这大约是风雨欲来前的死寂与湿气,青丘狐狸体贴入微的将袍袖盖在了小狐狸的身上,手则挡在她的眼前,怕夜风夹杂了沙尘迷了她的眼睛。
合锦原本趴在他的臂弯处还算舒服,正闭目休憩,被他护起来心里也正是欢喜不已。然夜风中似乎并不只搅着尘土,亦携来一股甜香的味道。
香气钻入她的鼻间,令她不由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因为这味道……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怎么了?”手被小狐狸用力顶开,看着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东张西望,白灏停下脚步疑惑道。
“香味儿!”
白灏点点头,不以为然道:“嗯,的确是有一股百花香味儿,似乎是凝神香的一种吧。”
她自然闻的出来是凝神香的味道,想她偏爱花神凝练的凝神香可不是只追捧其中的一种而已,九重天上枯燥乏味,收集各种凝神香也算是她的一项乐趣。但就是有那么一个味道,是她非常不喜欢的,浓烈且张扬,算是花神花似蕊凝练过的最为偏激的一种,名为万花斗艳。
如同其名一般,这种凝神香真的便是用了一万种不同的花凝练而成,花香混杂却互不冲突,香味儿极致,却失了她以往喜爱的淡雅宁静,显得有些不安……焦躁。
对,就是焦躁,这种感觉合锦很不喜欢。然而就是有那么一个人钟爱这种焦躁不安的味道,独爱万花斗艳到用了几百年都不肯换掉它。久而久之,这个香味儿倒成了他的专属。
而这个人……便是……
“帝君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前厅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忽的拉开,伴着一股万花斗艳的香气,声音的主人,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扬着笑迎了出来。
而在他开门的一瞬,合锦慌忙一跳,蹿上了青丘狐狸的肩膀,身子环过他的颈间,嘴巴叼住自己的尾巴,俨然成了一条狐皮围领。
“原来是将军和少司命。”白灏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对着紧跟在伯瑜身后的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道:“霍渊将军怎么有空下界,不用驻守魔界大门了吗?”
“军中大权已暂且交由大司命接管,九玄谷也增派了几队修士前往,应是无碍。”
名为霍渊的男人,肤色偏白,竟与白灏有的一拼,但相比被天狐内丹折磨至今的白灏,他的白是很健康自然的色泽。高挺的鼻子,斜飞的剑眉,锐利的眼稍,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修长高大的身材,再衬上他那久经沙场的强势气质,都令偷眼打量他的合锦心里忍不住称赞几声。
仿佛能感知到她内心的想法,白灏伸手扯住小狐狸的尾巴,狠狠攥了一攥,疼的她暗暗一阵咬牙,却不敢呼痛出声,只得传音道:“臭狐狸,你干什么!”
“心跳。”心中不满的青丘帝君,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状态。
虽然被仅仅告知了两个字,但熟知青丘狐狸的合锦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心跳刚刚变快了吧……这都被他发现了。
“你吃醋了?”狠狠吃了两个月飞醋的小狐狸,这一刻觉得心情无比的愉悦,大仇得报的快感涌上心头。
然而不等她窃喜,青丘狐狸的下一句话却是犹如极寒之灵,直将她的偷笑冻在心底。
“比起看我生气,还是先想想一会儿怎么跟我解释一下你正在躲谁吧。”先是因为万花斗艳的香气惊慌,再者又来了这么一出,显然是遇到了熟人,而且还是绝不能被认出身份的熟人。拿眼不经意的扫过眉眼含笑负手立在一旁的少司命伯瑜,白灏面上不露痕迹,暗中却是传音给合锦道:“如果届时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责罚加倍。”
“什!什么责罚!”她哪有应过他有什么该死的责罚了,现在还加倍……若不是现在当着自己那个便宜师傅的面绝对不能出声,恐怕她已经是一记飞爪外加魔音穿耳了。
对于小狐狸的传音,白灏开始不予理会,径直招呼着两人入得屋内。
敖俊将门关好后,与几人各自落座。白灏虽然是在座几位中年纪最青的,但因身居帝位,在身份上倒是比几人都要高些,便坐在了上首。伯瑜撩袍坐在了他的左下,霍渊落于右下,而敖俊则坐在了霍渊的身边。
待到几人坐定,敖俊先道:“帝君,我与木毅回来之后便接到了月大公子的传信,似乎是查到了什么要紧的线索,但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我便让木毅先行去了凡界的暮月分堂。”
“嗯,他没联系天海门的人?”
“联系了,但齐仲那边好像出了点什么事,一直联系不上,而人界的天海分部又查不出什么,所以暂时只能靠暮月了。”
白灏闻言略簇眉头,虽然齐仲不修自身,修为不高,但仅凭天海门主这一身份,就绝非一般人能惹得起的,能绊住他的人……
“齐仲吗?”正待白灏琢磨着天海能惹上什么是非的时候,伯瑜突然搭话道:“他最近想必可是头疼的很呢。”
白灏看向正拖着一盏茶,用指腹转着圈的抹着杯沿的伯瑜。
他差点儿忘了,这位可是天界公认的百事通,倒不是他真的无事不知无事不晓,而是八卦的本领天下无双。天海门若有什么动静,自然是逃不过这位的法眼的。
“少司命可否告知?”
“当然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霍渊将军也是知道的啊。”伯瑜挂着他那常年不变的笑,拿下颚点了点坐在对面的大将军。“想来这件事只瞒着帝君一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