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乱叫什么?就不能稳重些?”
何洪的师爷其实就是他的侄子。
这侄子中了秀才之后一直没再能更进一步,刚好自己原先的师爷退休,侄子何淼来求他差事,就让侄子在一旁听差。
纵然是侄子,只要不是在家里,该称呼老爷或者大人,一样按照规矩来。
“大人,老爷,朝廷锦衣卫来……来人了!”
何淼有些激动地说道。
锦衣卫来人了?
何洪和梁未听到这消息,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锦衣卫怎么来人了?我们……”
何洪有些激动地问道。
锦衣卫是皇上身边之人,可是监督各个地方及官员,他们只对皇上负责,任何大臣即使是藩王也不能插手锦衣卫,锦衣卫想查就查,且有直接抓人的权利。
锦衣卫之所以臭名昭着,其实并非锦衣卫本身真的坏,只不过是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
那些所谓的官员和权贵之所以厌恶和害怕锦衣卫,其实是担心自己私下做的是被发现而已。
早期锦衣卫,就是现在的,大部分都是武人出身,读书不多,而历史记录很多都掌握在拿着笔杆子的文人手中。
所以,留下那些关于锦衣卫记录的文字当然都是那些文官写的,在他们陛下锦衣卫都是嗜人血、无恶不作之人。
其实真实的情况,锦衣卫就是皇上手里的刀,那些被查或者关押之人很多都是很有身份的官员,要处理那些人不可能不通过皇上的旨意。
锦衣卫出现,相当于皇上出现,能让锦衣卫找上门那绝对应该不是一般的事情,官员怎么能不害怕呢?
梁未纵然先前经历了磨难和打击,自认为是已经静泊澹然,这会儿也是震惊不已,内心更是有些惶恐,更不用说何洪了,要知道锦衣卫可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锦衣卫哪……哪个来的?”
何洪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外面那人报名说是锦衣卫指挥使王赟!”
“王赟?”
何洪更是震骇不已。
王赟!那可是皇上的表弟,目前虽然低调但大家都只知道最勋贵的外戚。
“梁未,你……你要不要……要不要躲……躲一下?”
何洪有些担忧地看着梁未。
“何兄,那锦衣卫突然来访,定然……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清楚你我,如果我现在躲了,我担心……担心更受他们怀疑,你我虽然为同窗,经常来往,但自认为清白!何兄,我做驿丞以来,落魄官职卑微,何兄不嫌弃我也不避嫌与我交往,我很是感激不尽,如今你遇到问题,我去躲避太不低调。你是诚心做事之人,为虽不能帮你,但如果有小人陷害于你,我也是能为兄辩驳一二,做个证的!”
梁未义正严词地说道。
“那好,我们去见王指挥使!”
何洪很是激动地看着梁未,有好基友支持,内心瞬间变得坚定。
……
“王指挥使……”
两人刚走出门,就看到朝这边来的王赟。
“何大人好有雅兴,皇上还在那边等着你,你倒好,还磨磨.蹭蹭,到底是工作太忙,还是……”
那师爷说去叫人,王赟等了片刻,还未见那何洪过来,直接朝那师爷走的方向过来。
“皇上……皇上来了?”
何洪本来镇定的心情瞬间又惊慌起来。
“走吧!皇上在安德水驿馆,遇到一些事情,想问你一问!这位是?”
王寅看那何洪诚惶诚恐,本想训斥一二,治下不严,惹皇上生气,真是蠢货!
不过王赟毕竟也是做过小官下属的,知道作为下属的不易之处,看这何洪这样,担心自己先训斥,万一吓出了好歹,耽误皇上问话不好。
他看到何洪身边跟着一个身着便常衣服之人,也不像是下人,直接问道。
“下官乃是安德水驿馆驿丞梁未!”
梁未知道躲不过,直接说道。
不过他听到皇上在安德水驿馆的时候,也又有些震惊。
不过想想,皇上既然来了,要么是住在官衙知州家里,要么就是住在驿馆,也不奇怪,只是皇上到驿馆如果表明身份,自然大小管应该是前去拜见接待的,他们现在才知道,显然皇上打算秘行,只是这会儿为何又表明身份让他们去?
“呵呵!正到处找你呢!你可倒好,刚好在这儿!皇上到驿馆住,你一驿丞不好好招待,倒是跑这.里办公,也罢,刚好一块去吧!”
王赟笑道。
本来一小小驿丞可有可无,可是那陈巡抚的侄子竟然在官方驿馆混吃混喝,这驿丞也应该是解释一二的。
“对了!何知州,听说有人在管家驿馆冒充山东巡抚陈凤梧的侄子在驿馆混吃混喝,还差点冲撞了陛下,你派人给陈凤梧送个信儿,让来认人儿!”
王赟突然提醒道。
那两人听了瞬间石化当场。
……
“陛下,臣……臣将银安殿收拾好了,您要不要搬到那边去!”
梁未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上在驿站悠闲地闲逛参看各处景观的时候,梁未和和何洪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安德水驿馆在前世还真是个景点,秦邵前世也算是个旅游达人。
他前世并未成亲,对家庭没有太多惦念,手里有些钱,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的光棍汉太多闲暇时间,没事就到处乱逛。
大半个大夏只要是有些景点和有趣的地方都被他逛了个遍,国外也去过不少地方,他也是在旅游的路上遇到些车祸莫名其妙到了这大明。
关于德州,前世秦邵来过好多次,他做生意有客户就是这里的,来往过多次,那个时候德州城的景点和所谓名吃被他逛个遍、吃个遍。
如今看着曾经的景点,确实太恍如隔世。
如今这里的设置跟前世见到的景点相差太大,前世见到的已经是多个朝代修缮和改造。
这会儿吃了饭,趁着消食的机会,逛逛倒是闲适。
“我住那处房间朝阳,房间面积也大,还有陈巡抚提的诗词,这样好的房间何必要再换!”
秦邵澹声说道,看向那两人。
那两人皆是一哆嗦。
“陛下,臣……臣来这德州之前,那陈巡抚的诗就被挂在那里,且很多人慕名拜访,下官也觉得不妥,只是……只是……下官觉得陈巡抚只是个诗词,且这诗词写得也着实不错,表墙也……也不错!”
梁未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倒是个大胆敢于辩理的。
“额,呵呵,你想得倒是不错,给你的驿站做宣传广告了是吧?你既然自认为自己的工作算是尽责,那,那厮没有管身,在这官方驿站混吃混喝,还带女人到这里胡混,你作为驿丞到底是怎么管的?别说你官职卑微,给我找托词,做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如果你能说出一二,我倒是恕你无罪!”
秦邵笑道,倒是被这个梁未的脑回路逗笑了。
“陛下,臣……臣确实管了!”
梁未梗着头说道。
何洪偷偷在下面拉他宽大的袖子,提醒眼前这人是当今皇上,皇上正在生气,还正在找他们的事,定他们的罪!
他还一味辩解说话,这当权者一旦生气,后果……
梁未甩开何洪的拉扯,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那陈华这几年来一直驿站吃喝胡闹,臣也跟他争执过,只是他家丁甚多,且身份不一般,仗着背后大树,臣想赶他且被他打了一顿!臣还投诉到陈巡抚那里,陈巡抚训斥了那人,可是那人私下里还是经常过来闹,故意气且侮辱臣,臣没办法,只能在他来之前,偷偷躲了出去!臣手中无兵,周围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得罪,臣确实孤掌难鸣!”
“为何不继续上奏?”
“臣……臣一被贬之臣,且被打成杨党,参揍一当当二品大员,谁会信?且如此事情,被当作小事,谁会关注?且臣被打之后,上奏过,均不了了之……”
……
“起来吧!”
半晌,皇上澹声说道。
梁未和何洪瞬间松了一口气。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就以冒充官员家属处之!”
秦邵冷声说道,然后抬眼看向远处的江彬。
只见江彬一扬手,一棍棍闷响的木棍声传来,刚开始树上那被绑缚之人嘴里还呜呜地叫着,瞬间功夫就没了气息。
梁未和何洪身上瞬间激出一层冷汗。
这皇上的手段着实……
想想杨廷和一众官员的下场,这皇上能是个善茬吗?
梁未先前想着自己已经没有活路,自己情况就是隐瞒也是很难的,不如将心里的话一并说出,说出了是痛快了,这会儿才有些害怕。
皇上虽然让他站起来,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等着他呢!
“梁未,听说你在修渠方面有些特长?”
秦邵澹声问道。
“臣……臣是南方人,在水边长大,从小跟水打交道,幸得先帝卷顾,做过知府,组织过抗灾修渠之事,还算……还算做的可以。”
梁未回禀道。
这位皇上真是说话不按照套路,东一榔锤西一棒槌的,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真是摸不到头绪。
不过先前皇上处理陈华的问题,直接将陈华当作冒充官员家属的处理真叫一个绝!
“怪不得!一个搞技术的来做处理关系的活,怪不得做得那么菜!”
秦邵有些想笑。
驿丞纵然是末流官员,但被也一个无功名之人殴打,这事闹腾出去,就是陈凤梧本人来了,也没有办法。
刚才他问了这梁未是如何些上告书的,这人竟然写成了上奏书,建议朝廷严查官员家属借助官员名字在各地驿馆搞吃喝风!
这种事情虽然是处理改革的事情,可是这样写送到朝廷,张璁他们事情那么忙,给自己挑选处理这样事情的折子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更不会送将上来。
技术男梁未一看就是那种高技术木木呆呆的优秀生,结果被放到服.务员处理关系的驿站,能做好才怪呢!
这梁未他倒是有印象,早些年做知府的时候领着修沟挖渠、抗寒抗涝做得不错,不然他一个没什么后台的,怎么会得杨廷和赏识。
当时拟定裁员和升降名单的时候,张璁将人名单以及每个人的过往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这梁未。
觉得确实是个人才,但是这样的人才一般恃才傲物,特别是文官集团盘踞抱团多年,形成一定的文化。
他们集体扎堆抗.议皇上指令,以挨板子抗廷为傲,这样的人如果不受点挫折,应该是不会顺服自己的。
特别是早些年那些文官把持朝堂的时候,不仅思想上抱团影响新文人。
秦邵上台后还发现了一件很搞笑的事情。
那就是如果有文官抗.议皇上挨了板子一命呜呼或者残疾不能正常工作生活了,朝廷的政策中竟然还有对其家属的补助,朝廷每年对这样的家庭都有一定的抚恤津贴!
奶奶的,难怪那些人不怕死地直上,既可以扬名立威,还不用担心自己去了家里的生计问题!
如果处在底层没有出路,哪个小官不想搏一把呢!
“臣……臣确实不擅于写奏折……”
梁未期期艾艾说道。
“想告状不一定要经过上司或者直接到我那里,这德州我看已经有了小报,不妨写些文章投过去!写文章更不用考试那么死板,就比如你这事,没必要说官员家属驿馆搞特殊!直接写有人冒充陈凤梧侄子驿站骗吃骗喝,打伤驿站驿丞,这消息不是更劲.爆,传到京城也是很有看头的!”
秦邵笑道,那两人听了他的建议直接目瞪口呆。
京城的京华小报等报纸火了之后,在各个地方特别是大的省府都开有分号,不仅传递京城重要消息,还有就是网络地方要闻趣事!
受地方影响,京城的小报现在也会时不时报道地方一些大事奇事!
比如先前有个地方官员因为打了小妾,结果被泼辣的小妾用剪子剪掉了命.根子的事情,在京城就成为了热门新闻。
几家小报不仅转载了这一要闻,还掀起了一股讨论风。
有人认为女人娶多了也是祸害!
也有人认为那就是特例,男人在外面打拼,娶几房小妾只要养得起怎么了!
当然更多的讨论是找女人要找贤!
……
梁未和何洪从驿站出来的时候,还有些颤颤惊惊。
“王指挥使,皇上……皇上这就放我们回去了?”
何洪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梁未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都报着必死的决心了!
结果皇上来了,让他们看了场处置冒充陈巡抚侄子的无赖的现场处决表演,然后就是问他们杂七杂八的工作的事情。
除了讥笑他们担小不会打报告告状之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你们这是不想回去,想继续听皇上训导?”
王赟看着这两位呆头鹅有些好笑。
“不是……不是!”
“当然不是!”
那两人惊慌摇头,急忙就要上马车离开。
“哎!梁驿丞,你这是要去哪?”
梁未刚想钻入何洪的马车,就被王赟给叫住了。
“王指挥使?”
梁未有些惊慌地看着王赟。
奶奶的,不会又有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