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偲被突然出现的老道人绑在树上,见到他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想要将她化作一滩脓水。而此刻,嘴角鼻中又流出血来,看的老道身旁的陈启漱是心惊肉跳。陈启漱误以为她鼻中流血乃是他师父所为,眼神之中充满着挣扎的神色,后突然喊道:“师父,放过她吧她不是妖啊……我认的她,是我的朋友。”
“道清师弟你也太不懂事了,师父既然说她是妖就是个妖,你修行的日子尚短自然看不出。瞧瞧,若不是妖又怎会长得这一张倾惑妖言的脸?”陈启漱这刚上前一步,身后那比他年长几岁的男子立刻拉住他,言行斥责。
陈启漱心里明白,这比他早入门三年的道明师兄对于他这个师弟可是十分不满,就差找个机会拿他开刀。如今被他瞧出了与言偲之间的不寻常,恐怕又要大做文章,但他也并非宵小之辈,又怎会害怕起道明来。
“师兄,师父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学会分辨是非,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可怜女子,若是被当做妖魔诛杀,天理难容。”
“好个天理难容。”被紧紧捆绑于树上的女子杨嘴轻笑,嘴角流出的猩红色鲜血更衬托的她有些可怕,言偲高高扬起头颅,“这世道早就是不分是非,妖又如何?”
“言偲姑娘……”
“道明!怎么还不把我的法器拿来?你们到底在吵些什么先把这虎妖解决了再解决她。”他的两个徒儿互相争吵起来,竟然忘记了把法器递给老道人,眼看魔虎就要冲破咒法,他情急之下喊道。
道明从包裹行囊之中掏出一把紫金色的大铃,扔向道人。道人跳起身去接纳大铃,那只就在这一刻,魔虎忽然冲破了咒法,咆哮着冲向那三人。
七曜眼中的清明黑色早已消散,见到言偲所受苦难后,潜藏在内心的魔气顺着他的心境再次爆发,双目通红如血。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这三个臭道士撕成碎片。
“法铃无用,无用!快将我那锣拿来,震碎魔虎心脉。”紫金法铃对待寻常妖是有着莫大的作用,但眼前这魔虎少说也有七百年以上的道行,再加上他吞噬了无数生人的魂魄,力量之强远非紫金铃能够对付。清然老道只能再换一件法器,当他冲着道明说完后,道明居然连整个包裹都扔了过来。
素色的包裹丢在他眼前,高高的抛弃一个弧度,叮当声作响。里边的法器居然全都落在地上,气的清然翻白了眼:“我怎么教导出你这混帐的徒弟!我是让你给我锣,你怎么全扔来。啊!!!!”胸口被魔虎狠狠地抓上一掌,他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沫。
“师父……是徒儿的错徒儿下次不敢了。”清然老道居然都被那魔虎抓伤,见此情形他惶恐的惊声呼喊,看那模样竟然是想临阵脱逃。道明眼底浮现的那一丝惊恐被陈启漱看在眼里,就在他转身逃跑之时,便被他抓住。“师兄,你想上哪里去?”
“我,我去何处关你什么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逃跑未成,道明居然反将责任赖在道清身上,“师父,道清想逃走,被徒儿抓住了。”甚至他还高高举起陈启漱的手来,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告知,他才是想叛逃之人。
清染道人气急,他在那辛苦对付魔虎,他的两个徒儿倒好,一个想要溜走,而另一个却又栽赃陷害。不过此刻情形已无法容他思考,他只能专心的对付起七曜。在此刻,道明想了一个好主意。他先是盯着言偲看了半日,又松开了紧拽住陈启漱的手,跑到言偲的身前,冲着他师父大喊:“师父,先不要对付那魔虎,先把她杀了,魔虎自然乖乖投降。”
“不……你不能伤害她。”陈启漱档身在言偲面前,硬接下道明一掌。清然道人无奈的看向他两个徒弟,说。“我来对付魔虎,她就交给你们了。”
“道清师弟,请你让开,否则。”
“否则你便如何?”陈启漱抽出身后长剑,却连一步也不肯移动。
“陈公子……”身后传来那飘渺而又虚弱的声音,陈启漱转过头,见女子眼帘已渐渐合上,“不必再为我劳神……我,死有余辜。”
“莫要这样说,你不是妖,我们自然不会捉你,不必担心。”
但她却摇摇头,声音越来越轻:“我,我是妖。”
她不想再见到有人为了她而受伤,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七曜被他们三人杀死,亦或是陈启漱死于七曜手中,这两个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结局。所以她只能揽下一切,好让七曜有机会逃跑。
“七曜,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女子眼眸轻望向那已成白虎的七曜,心中一片苦涩。倘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受到牵连而被道士追杀,若没有她这个累赘的话,七曜根本不会如此。既然一切都因她而起,倒不如就在她这停止。
“言偲!”
“这,这是何气息?如此磅礴的灵力,是何?”
“师父小心啊!”
就在那一瞬间,女子周身爆炸开一股强力的气流,待烟雾散去之后,却已不见她踪影。而在七曜的眼前,却喷洒出一片腥红的血色。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慑,那女子仿佛是忽然拥有了神力般的,飘然出现在化身为虎的七曜身前,硬接下清然道人丢出的所谓法器之中最强的镇魂钟,那庞大的金色大钟眼看就要将七曜压在里头,却被那突如起来的光震成了碎片。
无人知晓女子究竟做了什么,也许只有七曜一人明白。
利爪化作结实白皙的臂膀,在女子坠落之前,他伸手接住了她已经开始僵硬的身躯。如墨黑瞳里泛出一丝痛苦,随即转向极度的愤怒。为了化解这一切,言偲不惜以自身为代价与那金钟相撞,难道她以为,这样做便可以偿还他所作出的牺牲?便可安然离去了?
不,她究竟知不知晓,她越是以这种方式,就越会让他生不如死。而她的这种方式则更会让他,心起必杀那三个道士之心。
剧烈席卷而来的疼痛使得她不住的颤抖,满脸的鲜血完全看不出那倾城绝色的模样,她艰难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眼见那哀伤的男子,口中呢喃:“瑶华,不必为我担心。”
他原本是极度痛苦的,忽然听见那浑身是血的女子冲着他喊了一声瑶华,那颗心瞬间被冰霜冻结。
“言偲你认不出,我是谁?”她闭着眼,却又像是睁开眼的模样,眼帘睫毛上垂挂着一滴又一滴鲜红色的血珠。那浅小的血珠和尘土凝在一起,呈现出黑灰色的色泽。他伸手拂过眼睑上那些细小的血珠,一点一点的替她擦去。每擦一下却都是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言偲早已认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甚至她看不清楚或许是感觉不到此刻究竟是在地府还是在凡间,阳光的照射下她只能看见那一头闪耀着的银色长发,和寻常之人只会在喜庆时候穿的红衣。林瑶华倒是毫不在意这些,也不管红衣的真正含义,他就是喜欢了,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布料,都喜欢先挑上一块红色的。他的身形和气质又是非常符合那些红色,毫不俗气。
“我……我记得。”朱唇轻启,流下更多的血,“你是瑶华。”
“呵!”感觉到那亮银色的身影对着她笑了笑,而后说,“嗯,我是瑶华,我带你走,离开这里。”
离开……吗?那一刻那仿佛忘记了林瑶华身边还应有妙曼的仙子拾霜,她只是相信,林瑶华此刻就在她的身边,无论生或死,都不会将她抛弃。所以当他提出,带她离开的请求时,言偲毫不犹豫的答应。
“带……带我离开。”
“嗯,我马上就带你离开,从此之后只有我林瑶华,可好?”
“好”
“言偲,你不要闭上眼,睁开眼好吗?”女子刚刚才说完个好字,眼睛就闭上了。那一刻,潜藏在七曜心中的苦闷完全爆发,右手抱着言偲,幻化出虚幻的虎爪,抓住了想要逃窜的三个道士。当第三只虎爪伸向那个干净修长男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似乎在先前帮过言偲,既然如此,应当放过他。
收回第三只虎爪,喷出一道气:“你走吧。”
年轻男子眼中的痛苦被七曜看在眼中,他叹了一口气,“再不走,就把你一起杀了。”
“她……还活着么?”陈启漱心里明白,魔虎并不会伤害言偲,反而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照料,所以谈话之间也比较客气,“我相信,她不会那么容易的死。”
“当然,她若是死了,我就叫你们都陪葬,反正我七曜身上背负的血债已不是一条两条,再多杀几人又何妨?不过你还是走吧,你是她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
“道清,道清。若是听到为师说的话,就用为师教你的那一招,为师能否逃脱全看你的了。”耳畔传来清然老道的声音,陈启漱明白,那是传音密语,只有同门中人才能听得到的对话。
“师父……徒儿明白了。”
“恩,你还算明白事理,你该知道这妖该有多大的危害,你也该清醒了。”
悲伤渐渐的从眼底消失,他明白作为陈启漱欠言偲姑娘的情已经还清,是时候该以道清的身份解决他未解决的事,自从他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就该烟消云散。
手中紧握的那柄长剑悄悄的松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时,清然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横跨在道清心里的那道坎他终于迈过去了,以他的天资和决心,大成之日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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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往仙霞洞深处走,他就越觉得心烦气躁,感觉着浑身都不太舒服。最让他不舒服的还是跟在他身边的拾霜,以碧霞珠做要挟一定要他带着她上路,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么就看不出他究竟是在厌恶什么。
“瑶华,我们这是要上哪去?”她蹦蹦跳跳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这不指着一棵干枯了的老树问他是什么。瑶华心情不好,这才没有去搭理。
“瑶华!你怎么不理我?”女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