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心头闪过这两天的种种,说道:“我觉得那三人追杀莫大先生是真,但他们并不知道小贝的存在。”
“当年衡山派覆灭时,小贝已经被他哥带下山多日,莫小宝斗殴被人杀死,小贝投奔佟掌柜,所以,根本没人知道小贝在哪。”
“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们已经忘了有小贝这么个人了吧。”
佟掌柜眼前一亮,一拍桌子,“对啊,他们不知道小贝,那我还担心什么,不愧是先生,就是厉害。”
白展堂也点头赞同,“李先生的话没错,小贝不是他们的目标,但他们的目标莫大先生是怎么知道小贝在这里的?还把敌人引来了?”
“这……”佟掌柜一阵迟疑,“他不会是被人追急了,想拉着小贝一块去死吧?”
“不会,”李仲把方才的看到的事说了出来,“我觉得他应该知道自己难以逃过对方追杀,来见小贝最后一面,毕竟小贝是她唯一存在的后辈了。”
二人皆点头赞同,佟掌柜刚要说什么,刑捕头两步跨进店里,一脸焦急。
“出啥事了,老邢?”
刑捕头伸手一招,几人围过去,他压低声音:“刚才有人出城,在城东发现三具尸体,身上都是剑伤,死的老惨了。”
“剑伤!”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楼上。
“娄知县刚颁布命令,一旦有可疑人员立刻上报,听到没有?”
“是。”
“有什么事抓紧找我汇报啊!”刑捕头又嘱咐一句,出门去通知其他商铺了。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李仲道:“我认为,这事得去找莫大先生问个清楚,不然咱们在这里胡猜乱猜的,万一他正巧只是一个拉二胡的,三个剑客正好只是路过,那咱可成了笑话。”
白展堂没有异议,转头出门,不消片刻,又窜了回来。
“他就是莫大先生!他说自己只是来看看小贝生活的怎么样,多谢我们照顾的小贝这样好,以后还要麻烦我们。”
“他还说会把敌人引到外面去,不给我们添麻烦。”
“他这是存了死志啊。”李仲喃喃道。
几人一时无话。
佟掌柜想了想说道:“不知道追杀他的人是什么来路,能不能说和说和?”
李仲和白展堂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她心里发毛,抖着身子坐下,“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掌柜的你太天真了,那些人和衡山派有灭门之仇,你三言两语就能给说和了?”白展堂翻了个白眼,引来一阵抱怨。
白展堂道:“既然他们是找莫大先生,那与我们岂不是就无关了?我们还在这里杞人忧天干嘛。”
这话说的其他人一阵沉默,良久,佟掌柜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那是小贝的师叔祖啊。”
……
入夜,二胡声又再响起。
莫大先生在街角倚墙拉奏,身影在月光下拉的长长,格外凄凉。
夜深人静时,街上突然出现三个人,前面一个中年人道:“莫师兄,终于不再逃了吗?”
回应他的是凄怆二胡声。
中年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提着剑就要冲上去,“师傅,何必同他废话这么多,尽快拿下便是!”
“不,”中年人抬手止住,语意莫名道:“等莫师兄拉着这一曲,以后可就再也听不到这么好的二胡声了。”
两个年轻弟子对视一眼,不知师傅有什么深意。
一曲奏完,莫大先生把弓弦合起,起身道:“陆柏,嵩山派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陆柏呵呵一笑,“莫师兄,当年你既逃出,隐姓埋名,我嵩山派也未必非要你性命,但你不该暗中出手,接连杀我多名嵩山弟子。
你自己不要命,如何是我们赶尽杀绝!”
莫大先生悲怆一笑,迎风而立,一身宽衣衫在他瘦削的身上显的格外宽大,“你灭我衡山满门,我杀你弟子又如何?若非我实力不济,否则左冷禅也得死!”
他声音越来越冷,夹带着满腔的仇恨,一片肃杀之意几乎溢出,就见寒光一闪,一道剑光已到了陆柏面前。
陆柏不屑一笑,“成王败寇,何必多说,今日你非死不可!”抬剑相迎。
嵩山派的剑法气势森严,如长枪大戟,纵横千里,乃堂堂正正之师。
此刻陆柏堂堂正正一剑噼出,势大力沉,“铛”的一声,莫大先生虎口微麻,略微吃亏。
但他对敌经验何其丰富,手腕一抖,剑尖微颤,霎时间幻化出无数剑光,整个人彷佛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暗藏杀机。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陆柏面上笑道:“莫师兄,前几日的那一掌还未好转吧,怎得今天的剑法格外绵软?”
话这样说,心头却很是警惕,衡山派剑法奇险锋峻,莫大先生浸淫其中几十年,任谁也不敢小觑分毫。
且这是在夜中,正合对方剑意,凭空生出三分威力,又是绝境之战,陆柏本身功力较莫大先生差一线,更不敢大意。
十数招后,陆柏已露出几分破绽,被莫大先生抓住机会疾刺数下,差点受伤,一时间严守门户,拖延时间。
嵩山派追杀莫大先生已近一月,双方械斗数场,莫大先生前几日中了陆柏一掌,伤势未愈,一旦对敌时间长久,非输不可。
莫大先生如何不知对方打算,心头发狠,手上动作愈发狠辣。
就见他将手中窄剑当空一横,剑光似闪未闪,凭空生出九道剑气,直贯而出,将陆柏全身要害尽数笼罩其中。
陆柏面色大变,毫不犹豫的将罡气灌注长剑,“卡卡”一声脆响,长剑已碎成数段,激射而出。
同时双手大开大合,罡气涌出,竟是要以一双肉手硬接对方剑气!
陆柏名号“大仙鹤手”,手上的功夫比剑法更为精湛,只见他双手上下翻腾,“铛铛铛铛”一连串金铁震响,竟是挡了下来。
再看他双手已鲜血淋漓,数块金铁之物“咣”的掉在地上。
原来他手上有铁手套,不然何以敢硬接。
这边莫大先生反手抽出二胡,在身前一绕,“喀喀”几声脆响,“铮”的一声,二胡弦断身碎,掉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断碎二胡,莫大先生长叹一声,脸上一阵灰白。
这二胡跟随他几十年,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声名,再到丧家之犬,未曾离开他一时一刻。
如今二胡音灭,看来他也不必独存了……
陆柏看着莫大浑身死志的挺剑而来,既惊且恐,连忙后退。
“王智、李明!”他厉声叫道。
没人回应。
陆柏避开长剑,反身一看,哪里还有两个弟子的身影。
登时三魂丢了七魄,叫道:“师兄!”
两道高喝几乎和他的叫声同时响起:
“贼子尔敢!”
“葵花点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