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这是陈轩为人处世的原则。
既然李靖能把毕生的心血交给他,他也一定不会让这位落寞的大唐军神失望。
随着陈轩来到了一处房间之中,李靖见房间里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纸张、印泥、笔墨。
最夸张的,居然还有一座小泥炉,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现在贵人家里取暖,都是用的炭盆,这晋阳公主府就算是再节俭,也不必如此吧?
然后李靖就见陈轩在桌子上翻翻找找,过了一会找到个印章,随便拿过一张纸,就盖了上去。
李靖不明白他在干嘛,看到纸上出现了一个很是清晰的“子”字。
“卫公,觉得这字如何?”
“呵呵,在老夫看来,这字中正平和,虽然没有什么优点,可也没什么缺点。”
然后李靖就见陈轩又找出了一堆的印章,在纸上一通盖,然后就在他面前出现了“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句话。
李靖的嘴巴越张越大,几乎能将这些印章都吞进去一样:“这这这……”
饶是以他的见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样的场面,老夫确实没有见过。
“敢问卫公,一个人抄写誊录这一句话,需要多长时间?”
“顷刻即成。”
“可如果让他抄写誊录千次、万次呢?”
“这……”
“这印章虽然制作需要一定的时间,可一旦制作成功,就可以大规模印制。您想想,只不过这么轻轻的一盖,一页书便已经完成。到那个时候,别说千本,就算是一万本,也只不过是多花费一点时间而已。”
“此时此刻,卫公还觉得,在这种活字印刷术的帮助下,您的六军镜需要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时间,才能问世吗?”
李靖把陈轩的话想象了一遍后发现,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这样去做,那给大唐带来的变化……
李靖是越想越激动,一张脸兴奋的都有些红了:“陈驸马,如果这一件事真的能做成,那对我大唐江山,可是有着巨大无比的帮助。”
“哦?卫公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哎,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印刷术,难道单纯的只是一种新式技术吗?你要知道,它会带来什么。”
“老夫且问你,当今陛下最为关心的都有什么事?”
“对外嘛,自然是最近死灰复燃,突然崛起的西突厥,以及辽东了。”
“那对内呢?”
“对内……难道是那些世家门阀?”
“不错,那些世家门阀,就如同依附在我大唐身上吸食民脂民膏的硕鼠一般。陛下殚精竭虑,一直想要打压他们,可却没有好的办法。你知道为什么?”
“小子不知,还请卫公告知。”
“哎,那些门阀世家不仅垄断了士子们进阶的通道,还让天下士子几乎都出自于各大门阀之中。这满朝文武,几乎都是出自他们家族,这让陛下如何不担忧?”
“那也很好办啊,陛下可以自己创办官学,教导出越来越多的寒门士子,这样不就可以无形中就削去了那些门阀的权利?”
“呵呵,你以为就这么好办吗?让那些寒门士子读书,花费且不说,就是这书又从何来?以前都是人手抄写誊录,如果要弄到足够天下寒门士子的书籍,那要到什么时候去?”
“可是,如今陈驸马你这印刷术发明出来,只要发扬光大,就能打破这些世家门阀对于知识的垄断,陛下的担忧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说着,李靖把桌上的印章收拾收拾,也不嫌脏就揣进了怀中,拉着陈轩就要走。
“卫公,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去哪里?去面见陛下,这种印刷术晚一天献给陛下,那都是对于大唐的犯罪!”
正说着,忽然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鼓掌声,然后紧接着李靖就听到了李世民爽朗的笑声:“今日朕来这里,却是有着意外收获,委实令朕心中欣喜啊。”
说着,李世民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晋阳。
陈轩看到晋阳脖子上那醒目的不能再醒目的草莓,连忙对她示意了一下。
只可惜晋阳初为人妇,哪里懂得这些,根本就没看懂。
“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也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礼。来人,拟旨。”
负责草拟圣旨和记录起居注的中书舍人褚遂良摆好了笔墨纸砚,等李世民口述圣旨内容。
“卫国公李靖,公忠体国,劳苦功高,又兼身体不便,特赐宫中骑马、见圣旨不跪特权。”
“臣,谢陛下。”
对于这样的奖赏,李靖感激涕零——不只是区区的宫中骑马,见圣旨不用下跪的特权,而是这代表着李世民真正的将其视为了自己的心腹。
要知道,这些年来李靖一直最最担心的就是早年的几次站队失败,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可到了今日,这些担忧再也不会变成现实。
陈轩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拱手道:“恭喜卫公。”
李靖感激的看他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大恩不言谢!
李靖知道李世民这些奖励,都是因为他刚刚的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
李靖悚然一惊:以这个小子的聪明机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活字印刷术对于大唐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说,他是故意引诱……不对,应该说是引导自己说出了刚刚那一番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陈驸马,实在是不简单!
想到这里,李靖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险,好险!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说出一心为公的那一番话,而是借机发发牢骚,现在估计别说六军镜了,就是自己也要顷刻之间遭受灭顶之灾。
是福是祸,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啊。
李靖突然觉得有些脱离,心中满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卫公不必多想,这只是一个偶然,小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算计您啊。只是刚刚一不小心看见陛下在外面,才恰逢其会的,有了刚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