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会活动并非演出结束之后马上开始的——剧团成员在如此高强度的演出过后需要休息,而且那些紧绷的戏服和道具也并不适合穿着见客,那种过程对于演员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折磨。通常他们会在类似的正式场合换上其他的得体的服饰。
这也给了江偊一些应对的时间,首要任务是保证与自己同行的红的安全。好在这一次红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失去行动能力,在信任和理智下,她总算放手让江偊去进行这项极其危险的面会。
红很坚强地表示她可以在剧院外安全的地方独自等待江偊来找她,但江偊没法做这样危险的决定,必须得找一个可靠的搭档或者安全的地方安置红才行。江偊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并不适合去找已经进入防守阶段的自己人,但是除了拜托铁臂他们以外这件事着实不太好办:
自己“手下”那帮人没法照顾红,罗德岛……江偊朝红问道,“要不要去和霍德尔,暴行他们在一起?”红沉默着摇了摇头:她貌似知道江偊现在和罗德岛的人有些不对付,此刻要是江偊用“我要去和獠牙小丑接触”这样的理由跟他们接触,绝对会被按倒在地打到半身不遂。
“总不能拉着脸去拜托林老……”江偊倒不是怀疑黑蓑卫队和鼠王本人的实力,但是茶楼一面过后两人之间关系也极其微妙。当然,真没有选择的时候江偊会做这个选择,即使被骂做软蛋:跟朋友的安全比起来面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么一想我确实是“众叛亲离”,江偊默然。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众叛亲离的事情。
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因此,有一件必须尝试的事情。
——
江偊拉着红顺着人多的大道来到紫的美容院。推开门,守着店铺柜台的沈墨便随着门铃抬头,看到来客是江偊,还牵着一个女孩,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复杂。
沈墨眼角跳了两下,“我说……你不做保养也不理发,但最近是不是光顾我们店光顾得太过频繁了?”
“抱歉,但确实有很多需要到处跑动的事情。”江偊尴尬地笑了笑,把一直牵着他的手的红拉到前方。“这是我在维多利亚认识的朋友,现在在这边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墨眼睛一斜嘴角一撇,“找紫姐和霞对吧?她们在楼上,我去叫她们下来。”
江偊摇了摇头,“不,我就是找你。”
沈墨刚刚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找我?”
“嗯,其他人……我信不过。”江偊看看沈墨又看看红,“她其实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只是现在我现在确实不能放她一个人待着。”沈墨这才注意到红的样子,“这不还是个孩子吗?”她快步走上前来,看着眼神有些恍惚的红伸手想要测一测体温,又因为红过于锐利的气息没有行动。
“嗯,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只亲近她愿意亲近的人。我想来想去,她已经认识的人都不是很合适的人选,只能来找你了。”江偊手搭载红的肩膀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帮我照顾她……嗯,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然后我就来接她。”
“……我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总得给她找个安全的地方,虽然不是现在,但总不能让她一直跟着我吧,怪危险的。”江偊做了一些粗略的解释,然而这种程度的解释并没有办法告诉沈墨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但江偊现在不能回答任何追问。
“能帮忙吗?”
沈墨的话被中途噎了回去,她重新看向红的眼睛和那兜帽下乱遭的头发。“要是我说不行怎么办?”
“……那我只能去找别人,比如林老。”江偊掂量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或许能以另外一种身份做一些并非交涉的交易。
“……”沈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闭上眼睛,她还是会回想起红那双躲闪的眸子。“啊,*龙门粗口*,真是的!”这一瞬间像是又变成了那个充满戾气的“小太妹”,沈墨烦躁地用两手把头发抓乱,然后自暴自弃地一甩手:
“那我还挺大面子的是吧,能被你拿来跟林老比!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刚闹矛盾,你还敢去找他?”
江偊有一瞬不知所措,“呃,但这个事情总得解决,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帮你,我帮你就是了!”沈墨仰面朝天,用手捂住眼睛,表现得无奈而抓狂。“哎,*口齿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自作自受真是!”
江偊看着淑女风范尽失的沈墨,带着问询的目光看了看红。狼崽抽动两下鼻子,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没问题了。
“那就拜托你了,真的很感谢。”
沈墨放下手来叉腰,很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交的伙食费早就囤积了不少了,来你的客人正好能消耗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摆了摆手,显然是在送客了。
江偊转身走向门外,拉开店门时,回过头来朝沈墨问道:
“你知道铁臂的电话吗?”
沈墨莫名其妙道,“你们名片不都放家里一份了吗,找得到的。”
“那就好。”江偊点点头。“要是我十点钟还没有来联系,你叫铁臂来帮个忙,就这样——一定要记得。”
说罢,江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此刻夜幕缓缓降临,伴随着黑暗一同到来的还有一片意料之外的雨云:冬季已经到来,虽说龙门地方的气温不会降低得太快,但这时候也很少有液态的降水了。这场不大不小,没有转变成雪的雨来得真是十分巧合。
江偊望向对街一角,朝那里看了一阵,借着临街店铺避雨,开始朝剧院移动。
看着江偊渐行渐远,一位躲藏在阴影之中的黑蓑身影离开了岗位,雨水将他残留的最后一丝痕迹轻而易举地洗去,像是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