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手机来电的响声让内特有点恍惚，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带着手机：在这离文明绝对称不上近的地方，这玩意值得称道的只有能发光和能记时两个功能。可佣兵们很不愿意携带精密的现代工艺品：这种带信号的玩意很容易受到干扰扰变成废铁，也容易被作为追踪目标，偶尔还会有人盯着这种值钱玩意下手。

要不是习惯，恐怕内特不会把这种累赘的东西待在身上。看着那块小小的屏幕，内特像是回忆了一下该怎么接电话，一阵之后才滑动屏幕。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嘿，内特——我猜你那边应该快天黑了？”

——

江偊抬着电话不安了一阵，这拨号声确实有点超乎寻常地长了。内特选择驻扎的地区他最开始只说“并不发达”，但没想到居然是卡兹戴尔的热区。在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电子信号都很难传递到，某些地区只能依靠信使。

所幸内特在的地方是少有的“中立交易区”，在基本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黑钢在前哨据点会每天统一时间打开强化的信号接收器，收发消息。

这些珍贵的可移动仪器由稀有的提纯源石供能，需要尽可能减少消耗。所以如果要联系内特只能借着这个时间去碰一碰运气：如果他没有离移动信号源太远，手机信号勉强能够收到。

还好，最后内特还是接了电话。

“是快要天黑了，但是多少还亮着一些。”内特疲惫的声音里能听出一丝欣喜，“好久没联系了江偊，别来无恙？”

“算是一切都好。”完了，该不会是连着干活干了好几天还没休息吧？“我确定一下，你是刚忙完工作吗，如果你接下来还有事情——”

“没事，只是刚做完一台手术，等会儿会去休息的。”内特一听，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咱们都是那么熟的朋友了，别跟我客气。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好吧。”江偊在电话这边愧疚地挠一挠头，“事情是这样……”

经过简单的交流，江偊把那份现场照片发送给内特。内特一边分析一边确认了一些情况例如现场有没有发现使用的工具，最终给出了结论：

“我不是专业的整容医生，只能给一些基础的推论：这张脸的肌肉组织表现出的形状并不是那么自然，很可能在下面动过刀子。还有一些部位的边角看起来像是人造组织，可能是填充物。”

那这样看来，江偊听说的“洛萨萨整容”这一说法应该所言非虚。“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帮大忙了内特。”

“你最好是在忙正事吧——我们这帮子搞急救的人都被你拉来问整容了，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内特在那头莞尔一笑，随后关切到：“收集的情报突然那么杂，你那边真的没事？”

“我心里有数，会处理好的。”江偊答道，“会处理到我能做到的做完为止。什么时候有办法出外勤？我请你喝酒。”

“不清楚——如果有人顶我的岗位我就可以补休了，而且是个大长假。”内特打了个哈欠，他真的很需要休息了。“到时候聚一聚吧。”

没有再过多寒暄，江偊挂断了电话。早上预留下来的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收获远超预期。江偊打印了一份资料（没有忘记抹去水印），急匆匆出门去给客户带早餐了。

谁知道为什么一只熊猫早上要吃加辣再加辣的肠粉。

——

多跑了五条街去照顾大清早就出门的董伯生意，在董伯的指引下找到一家愿意提供足量辣椒的肠粉店，江偊抬着早饭来到酒店。拍拍略显疲惫的铁臂和老王，江偊递出一份不带辣和一份微辣早餐。“我来换班了，好好休息去吧。”

铁臂掐灭卷烟，塞满的烟灰缸里又一次见缝插针。“好多了？”看到江偊的脸，铁臂就知道现在的江偊状态比昨天刚见的时候好了不少。“多休息两天没事的，我还顶得住。”

“好多了，至少没原来那么难受。”江偊拍一拍大块头的肩膀，他知道这家伙没在说客套话。身为可靠的老兵，铁臂很习惯长时间执行任务，但消耗过度消耗精力毕竟不是好事。“谢过你的关心了，我来接手。”

“我会记住不做过界的事情——完成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看到江偊认真的眼神，铁臂知道无需多言。接过早餐，算是交接了岗位。老王走在后边一些，接过早餐，说了一句：

“小子，我知道你对这件事不太看得开，不过我的立场还是站在组织一边的。只能给一些我这里的建议。”老王压低声音，“你那些个罗德岛的朋友不简单，如果需要某些情报，说不定他们会有眉目。”

“……你骇入了他们的设备？”江偊皱眉，老王可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作为本地情报商，看出某些动向并不需要我自己动手，看一看痕迹就知道了。比如说，他们似乎刻意泄露了一些比较过分的情报。”

说完，老王撂下一句“下次记得我喜欢吃叉烧的”便离开了执勤岗。江偊琢磨了一阵，这句话给的消息可有点太多了。

现在先别计划了吧。想到门后边的是当红影星，而这个当红影星正被他们像是囚犯一样监视并“软禁”，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同情来。收拾收拾表情，江偊端着肠粉和鱼丸推门喊道：

“欸嗨嗨，肠粉——”

肠粉来喽没有喊完，江偊见到那个坐在窗台边的熊猫今天换了一副完全不同的坐姿：眼下她正盘腿而坐，背光的脸上一副超凡脱俗看破红尘的样子显得严肃而违和。

“大明星，”江偊小心翼翼地问到，“咱们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我已经开悟了。”食铁兽缓缓开口，表情和语气平静的像是一个悟道多年的老僧。“一切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真正值得在意的东西，事实上只有自己的本心。”

坏了。江偊尴尬地站了一阵，“不是，吃不到串串真就那么伤心吗？”

“勿要戏言，我已飞升——”

“可我这里有加了很多辣的肠粉呢？”

食铁兽马上收起那份悟道的表情。“等会再飞升也不迟，拿我的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