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碰过那柄刀了?”
林的语气近乎质问,江偊摇摇头回答道,“有相关知识的人让我不要碰它,但这个脱落的刀柄显然不属于刀的一部分。这样看来,您是知道这木头刀柄是从哪来的了。”
林捋了捋胡子,“我自是知道这刀从哪里来的,毕竟它是一位故人向我展示过的信物。我们曾经约定,若有人携带此物来龙门找我,我会尽力帮它一个忙。”
等等,这么说来……“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这本不该由我来说的。”江偊本以为林已经知晓一切,可他似乎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让我抓的那个冒牌獠牙小丑,自称是风魔家的忍者霞,她对我说……风魔家被灭门了。”
啪嚓——精美的茶杯在老人掌中裂开,血水混着茶汤滴落在林的长衣上。鼠王张张嘴要说些什么,但多种神色从他脸上一一闪过,终究是没能说出口。“这样吗,这样。”林将手中的碎片毫无礼貌地摔落在地,没有任何包扎的心思。
“我收到一只跨越山海的动物信使,信筒里只有一句话,说有人要带着那信物来见我,希望我能帮忙,字迹潦草,墨也不是那么均匀,我还说会是什么要紧大事,现在看来倒是故人的绝笔了。”林神情略显落寞,但这样的状态显然不会在他脸上持续太久。摸过一张布帕将伤口包好,林开口问道,“所以呢,现在能告诉我你疑惑的是什么了吗?”
见林已经换了话题,江偊本不打算再继续刺痛这个老人,可奈何自己现在要调查的事情必须这样做。“我对您说过,黑钢曾接手一起调查任务,而这个任务是由我进行的。在红灯区有一座用来隐藏权贵们禁脔的小楼,而在那里边离奇失踪,名叫太一的男娼,他的木屐上有和这个花纹一模一样的雕刻。”
林叹了一口气,“哪里是什么吉兆,分明就是麻烦。”
“抱歉,我只是不想说谎而已。”
林沉默着拿起一只茶杯,重新开始那套繁复的茶礼。江偊等待着,直到他重新饮毕杯中的茶汤,林缓缓开口。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龙门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混乱地多,也并不如现在这样欣欣向荣。要想把那样的龙门规制下来,只凭借一个人或者一方的势力是不可能的,于是最开始的龙门也充斥着从世界各地来到的人。就在那场战斗将要收尾,日子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同我年纪相仿的东国人。
“当时的龙门,来了个生面孔是叫人很紧张的事情。要是有人突然来到还问东问西就更是如此了。有天他们抓来一个东国人,说他来到码头就开始到处找人问龙门的情况。这就是我和风魔家这一代家主,也就是他们当时的少主相遇的事。”
回忆着往事,林的眼角洋溢着对往昔的怀念。“当时的他正走出家门,履行着每一任家主即位之前要到远方旅行的传统。年轻的忍者并没有如传闻一般满怀戒心,充满好奇心地与所有能够接触到的人攀谈。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为这个原因被代到地头蛇面前,那场面真实十分滑稽。后来我们经历了许多事情,最终成为好友,他向我拿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家传宝物,一把长度奇怪,带有精致木雕刀鞘的刀。拆开刀鞘,他对我展示了里边刀真实的模样和刀鞘上的花纹。
“我化名风间,实姓风魔,是东国一个忍者家族的少主。他向这样对我说,并解释了花纹和旅行的意义。花纹是他们家族的纹章,而每一任少主都要带着这把刀出去旅行,目的也并非全是增长见闻。他们最主要的使命,还是去寻找能够驾驭这柄武器的,能够被他们侍奉的下一位主公。”
听到这里,江偊不由得追问到,“他们家族作为忍者,却并没有正在侍奉的人?”
林点头,“这事确实超乎常理,但也的确是事实。据他所说,这柄短刀原先的持有者是一位年迈却武艺高强的外族人,曾在危难关头救下了初任家主。他的家族辅佐着这位来自外国的义人驱逐了一直威胁村落的奇异野兽,从那之后与第一位主公定下誓言:以天地为鉴,风魔家将一直尊这把武器的使用者为主,不问血统,不忌出身。这三瓣花纹便代表了那位义人,第一位风魔和天地,底下的月牙其实是这武器的指代。然而不幸的是,那位强者驾鹤西去之后,再没见过有人能拔出这把刀。”
也就是说,从第一位主公逝去之后,风魔家再没找到符合当时约定的对象。“这恐怕不合理。”霍德尔推论到,“武器就是武器,再如何精巧的武器也不至于完全无法被外人使用。如果说像萨科塔人的铳械一样需要源石技艺驱使还能理解,但那只是一件冷兵器而已。”
林认可了霍德尔的说法,“不错,一把普通的冷兵器自然是不会挑主人的,但这件不同。它就像被焊死在皮套里一样,任由我怎样尝试,就是找了最出色的力士也不被撼动分毫。据说风魔家也曾有好事者找了十个人一同用力,那刀刃也只是从套子里被拔出一指宽的距离,然后就像是被什么野兽拽住一样,吸回了刀鞘里。
“不过也得亏它那明显不同于其他兵器的工艺,我们后来了解到了这武器似乎是由阿戈尔人所制。当时我也听说阿戈尔人中间有一群与超越常理的怪物战斗的战士,被称作深海猎人,但这些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偶有从故土远航而来的阿戈尔人也被他邀请试一试,可是当这群有阿戈尔血脉的人触碰到刀柄时,发生的一切却让人无从理解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