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点吃,别噎着。”江偊看着自己对面狼吞虎咽的暗索,无奈再把她面前的茶杯斟上。不出所料,没出一分钟,暗索捂着胸口抬起茶杯一口喝干,“呼,救命了救命了。”暗索看着面前的盘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江偊无奈地叫来侍者,再加了几样点心。
“谢谢偊哥,偊哥大气,偊哥身体健康。”江偊并不理会暗索的马屁,“这次算是我麻烦你了,请你吃点东西是应该的。我没考虑到你还是个孩子,是我的失策,向你道歉。”
此时两人已经从那间压抑的房间之中离开,找一个茶楼给暗索补上了早餐和午饭。想想刚出来时候暗索那压抑反胃的表情,江偊才意识到暗索还是个孩子,这种凶案现场对她还是太过刺激了,心里的歉意是毫不掺假的。暗索听到江偊这么说,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算咯,看都看见了——话说我们能不提这事情吗,我可不想吐出来。”
“好好好,你记得等会吃慢点就行,我又不和你抢。”
“你不懂,我这行当想吃一次点心很难得的,大部分时候便利店就承包了我们的一切生活了。”
江偊一边品着茶,只是时不时才拿一块糕点补充一些大脑需求的糖分——他的食欲还是没有恢复从前的水平。他现在正在思考刚才看见的线索,脑海之中的东西太过杂乱,信息也还不够充分。中途他和分头行动的铁臂联系过,现在他们两人正在努力调查龙门官方的信息网络,争取能发现有价值的消息。眼下铁臂和老王还没有传来进一步的消息,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反复揣测手头上的线索之间是否有联系了。
首先,那个叫做太一的男娼恐怕凶多吉少了:如此大量的血液痕迹不把一个人的血液掏空基本上不可能。虽说这些痕迹足以证明太一已经死亡,但这样的调查显然不足以让那位见首不见尾的委托人信服。还要有更完备的消息才行。
比如说,凶手是谁?
江偊可不相信这会是自杀,要是太一想要自杀他早就有机会,不至于专门挑安魂节这天来应景。而且如果是自杀,溅在浴缸外边的血迹就无法解释了——更何况那里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处理现场必然需要第二个人在场。
于是乎才有了江偊那句话:当太一死的时候,那两个人心里是多么高兴?浴缸之中慢慢浮现的最后的血液漂浮着画出花朵,月光和霓虹透过落地窗映射在这场面上,直至血液把浴缸里的血染成汤……
“汤?”江偊眉头一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想到这样的形容词,而自己食欲的哪个部分居然有些受到触动。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似乎是某种信号,直接触发了他思维的开关。
“暗索,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会挑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吃饭吗?”
“嗯?”暗索点心塞了满嘴,眼里能看出她的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把嘴里的东西混着茶水胡乱吞下去,暗索说到,“虽说我平时没挑吃东西的地方啦,但时不时会爬到楼顶去喝汽水,觉得很舒服。”
“……是吗。”江偊点点头。果然,自己奇怪的反应似乎给自己指出了一种荒诞的可能性。仔细想想,安魂夜那一晚自己也有一场奇遇,“獠牙小丑”。
会不会是这个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把太一杀害了呢?但是现场一切仅仅有条,并没有出现打斗的痕迹。但也不是没有犯人事后恢复了房间摆设的可能,毕竟脸浴缸都整理了一遍,门把手上也有清除指纹,心思慎密的人把现场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偊一想到这个可能,思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理性不断推翻种种假说,但直觉强行牵引着江偊往这个方向去“确信”。就在陷入死胡同时,暗索的一个饱嗝把江偊拉了回来。
江偊松了一口气,揉一揉脸。“吃饱了?”“饱了。”见暗索点头,江偊结账正要和暗索说告别,哪想到暗索直接问道,“偊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怎么,你这突然勤快起来了是要闹哪一出?”暗索听到江偊这么一问,有些害羞地笑到,“我在想,这种侦探游戏好像还蛮好玩的。而且要是跟着偊哥没准今天晚饭就有着落了,嘿嘿。”
江偊一愣,笑骂到,“好家伙,刚吃完就想着下一顿了。”不过也是,只在这里呆着并不会有任何进展,与其自己一个人乱想,不如跑动跑动去找找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铁臂和老王正想办法攻陷官方防火墙找出入境信息,主要是查看可疑人员的动向。但说到可疑人员的移动方式嘛……
“走,暗索。晚上吃海鲜。”
“偊哥大气!”
暗索跟在江偊身后离开茶楼,神气的样子像极了玩得正开心的孩子。
——
“来,您要的虾帮您装好了,找零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景象,暗索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偊哥,为什么要来海鲜市场啊……”“不是和你说了,晚上吃海鲜吗?”“唔……”暗索捂住了鼻子,脸上满是嫌弃,“我只喜欢做好的海鲜啊,好臭……”没顾暗索在身旁发着牢骚,江偊朝着面前短袖工装裤,满脸厌世脸的海鲜贩子走去。
眼下,这个满脸凶相的白发青年正看着帮忙来跑腿却被自己吓得在原地哭出来的小孩子发愁。本就不太阳光的他一发起愁来是愈发阴沉,配着案板上那一把尖刀简直不要太惊悚。
“呃,你的找零在这里。别哭了,哥哥这里有糖……”沙哑的声音把小姑娘擒在眼眶里豆大的泪直接吓得汹涌而出。
江偊无奈地挠了挠脑袋,拍一拍暗索的肩膀。“去吧。”看着不情不愿的暗索,江偊只得补充一句,“这也是助手的工作!”说到这里,暗索只能叹着气来到女孩面前,蹲下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小孩止住了眼泪,暗索牵着小孩子的手想进办法逗这个孩子开心。看有人出手帮忙,海鲜贩子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正要道谢,却被来人的脸下了一跳。
“阿孑,好久不见了。”江偊向面前这个满手鳞壳的男人打了招呼。“做生意不太顺利?”孑听得江偊这么问,无奈地傻笑到,“我也不想这样的。好久没见了,江偊——这小姑娘我好像见过?”
“真失礼啊!”正忙着安抚客人的暗索抬头朝孑翻了个白眼,“你去救偊哥那晚上,要不是我,你能找到暗门吗?”“啊啊啊,想起来了。谢谢你,帮大忙了,这次也是。”孑歉意地挠了挠头,直来直去的汉子并不懂怎么绕弯子,看着江偊开门见山问到:
“我猜你应该不是来买东西的?我听他们说酒神回来了,你现在恐怕有别的事情要忙才对。”
“嗯,对不住了,下次再来照顾你生意。”江偊见孑问的那么直接,也就没绕弯子。“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码头上有你认识的人吗?”
“嗯,基本都认识吧。是要运货吗?我听说前不久你才问来一批货船。稍微等一等,我把摊上的东西收拾一会儿。”
“要查货。”江偊把口袋里的钱尽数掏出,“别收了,东西还剩多少我都包了。”
“……江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孑把刀收进他的皮质刀鞘里,叹气道。“你是我算不上多的朋友,我知道你要拜托我做事心里过不去,但我也是很有原则的人。”
“孑……”江偊湿润了眼眶。没想到这个汉子那么重情谊,居然会——
“钱不够。”孑义正言辞到,“差了三十块五毛。”
“……暗索,补一下。”
江偊头上拉出三条黑线,这人不只是重情义,他就是死正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