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包,Loot,大逃杀游戏里最核心的游戏玩法之一。这个动作的由来可以说是相当久远,甚至连魂斗罗之中拾捡起怪物掉落的特殊子弹也可以叫Loot……大概,江偊也不是这么清楚游戏的术语发展。
收获战利品可谓是一项天经地义的活动,充满荣耀——拔毛除外,那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江偊想想自己空荡荡,一点也不可爱的小金库,又想起倒在地上的四个蒙面男子,动起了歪心思。
他坏笑着走向倒地者们,再次蹲下,尽可能地把自己的笑容和声音伪装得亲切开朗:
“兄弟,刚才对不住了。但毕竟是你们动手在先,我觉得我反击也是在情理之中,对吧?”
看他没有反应,江偊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话说,打完架以后肚子就觉得有些饿了。你不觉得吗?”
“还有,我也想喝两口小酒啊——多大的事情,一顿饭和一杯酒都能解决,对不对?”
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微微点头,江偊笑得更开心了:“不错,性情中人!我就很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是,就算有这样万能的解决法,还是有一件事困扰着我……”
在第一个口罩男疑惑的目光中,江偊露出了大白牙:“给点钱如何?”
……
然后就是接下来这样了。但是江偊把他们身上的全部现金收起来以后,还是留给他们其中的百分之五十——毕竟任何游戏里,死亡惩罚都不能太过于苛刻。大逃杀嘛,重开就是了。
“但是,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把钱藏在鞋里啊。”江偊回忆着自己繁忙的一天,今天发生的事不比前两天加起来少。希望往后的日子可以平静些,让他能达成测试,然后顺利交上房租。
说起交房租,江偊想了想自己口袋里的钱。貌似这个数额够付头款了?不如找个时间直接交给沈墨吧,也不知道她还醒着没有。江偊将钥匙插进锁心,打开房门——里面没开灯,看起来她们已经睡了。
动作要小一些。江偊轻手轻脚地迈进客厅,却听见窗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下班那么早?”
原来是沈墨。她还保持着回家时候的穿着,披散了头发靠在窗边,满脸疲惫。指尖有点火星忽明忽灭——她手上是一支香烟。
江偊被吓了一跳,认清是沈墨,答到:“嗯,今天老板给假,下班早一些。”他又转头望望餐桌,“惨象”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江偊尴尬地挠挠头:“……抱歉啊。”沈墨歪头问到:“什么抱歉?”
江偊指了指餐桌:“就做饭的事。你和你妹妹没事吧?剩下的那些千万别吃了,你们恐怕吃不习惯。”
“哦,你说那个啊。”沈墨吐出一阵烟雾:“没事,也就是口味不合适而已,不吃就算了。我们知道你是好心的,也别往心里去。”
这姑娘今天那么好说话吗?江偊感到一丝怪异。不过他和沈墨也才刚认识,比较暴脾气的第一映像可能不是她的本性吧。江偊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把手上的糖盒摆到茶几上,他也需要休息一下了。
夜色已深,沈墨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青灰色的烟雾被龙门潮湿闷热的晚风裹挟而去,不知飘向何方。姑娘突然开口了:
“……月色真美。”
“咳咳咳咳——”江偊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满脸震惊地看着沈墨,这算什么意思?
“你发什么神经?”沈墨满眼怪异地狠狠瞪过来,似乎在责怪他破坏了原本的气氛:
“我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对,对。”江偊眼角跳了两下,艾玛,这事能不严肃吗?搞不好就是一件终身大事了——毕竟伟人曾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要是沈墨真有那个意思,自己到底从还是不从……
“今天是满月。”沈墨眼底泛起一丝愁思:“……和他们走那天一样。”
他们……江偊看看奉着香炉的牌位,马上收起原本走歪了的心思,等着沈墨的下文。
“他们是在五年前的冬天走的——就在圣诞节前夕。那年我十六岁,小宣十岁。我们开着车准备去给店里进货,还准备去定一个蛋糕,结果……”
“意外……是吗?”
沈墨微微别过头去,又说到:“我抱着小宣,和医生们一起上了救护车。最终……抢救没有成功。小宣哭累了倒在我的怀里,而我一直看着那天的满月,直到黎明。”
她刻意说得很简短,但这件事并不如她想伪装得那样简单。就算她佯装坚强,她内心沉重的情感也在这样一个令人触动的夜晚暴露出来。
她还很年轻。
直到烟灰落到身上,沈墨才发现手里本还剩下一半的烟已经燃尽。暗骂一声,把烟头按进塞的满当当的烟灰缸里。
——江偊记得那个烟灰缸下午还是空的。
“……”江偊说不出话来,他的立场真的能说什么悼念或者安慰的话语吗?最多也只能说一句“我很抱歉”,可道歉对一个伤心的人作用实在有限——甚至比不上那一堆燃尽的香烟。
所以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第二次见到沈墨时会闻见如此明显的,陈旧的烟味。
“那个,”江偊还是尝试着开口了:“我不抽烟,但是,据我所知……抽烟并不能缓解一个人精神上的痛苦,对吗?”
“……确实,亲测有效。”
真是很有说服力,否则那一摊子烟灰就没有意义了。
“我想,既然这样,抽烟还会影响到你和小宣的身体健康,那为什么不尝试着换一种方式来……”
沈墨挑起一边眉毛,身音带上了江偊熟悉熟悉的那种火药味:“怎么,女人抽烟很奇怪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偊急忙道:“任何人抽烟都不关我的事,那是他们的自由,未成年人除外。我是说,你可以选择一种可能更有效的方式来缓解压力。可能需要时间,但总会找到的。”
“你还很年轻,需要保护自己的身体。”
沈墨沉默下来,撇过头去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江偊继续劝阻道:“要是你两亲还在的话,他们也……”
“不要和我拿他们说事!”沈墨嘶吼道,姿态像极了江偊见过的受伤的孤狼。年轻的姑娘咬牙切齿,带着哭腔地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已经不在了!”
她离开窗边,转身朝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却在江偊想要站起来阻拦她时停住了脚步,低声说到:
“……我知道你是对的,江偊。”
“可是我们不一样。”
她关上了门。
——两边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