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宫女作揖道:“这里将会是公子的住处,之后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摇晃房檐下的银铃通知于我们。”
杨毅眯眼看向房门处,隐约可以看到一根细长的线下,紧紧系着一颗精致小巧的银色铃铛,随风晃动,惬意十足。
随即轻轻点了头道:“知道了。”
宫女保持作揖姿势后退十步左右后,又是恭谦的弯腰行礼。
这才转身离开此处。
杨毅嘴角一抽。
特娘的,莫非那些大家族屁事都这么多?
为什么之前再杨家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个多屁事。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曾经何等闹腾,视规矩如无物。
上至杨家上古老树打马蜂窝,下至封存百年的什么静心池摸鱼,规矩是什么?
讲真,在杨家的时候杨毅还真不知道,这不是家风问题,而是他本身就有问题。
以至于那些来到杨家学习的学生父母,在每次出门都会告诫,千万不要和杨家那个不学无术的长子有什么来往,否则回家非得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这些杨毅可管不着,反正作为杨家长子上房揭瓦都只是稍微关关禁闭的事情,至于动手?
杨家家住当真是下不去手,毕竟再闹腾也是亲骨肉。
而这次将杨毅逐出杨家也是为了保护杨毅与杨家不受真正山上大势力的针对。
用心良苦,一切只是尽在不言中。
不过对于如今的杨毅而言,一切的感情不过是作者强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种文字情绪罢了。
自从那次事情之后,杨毅就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视觉呈现。
包括眼前这个坐落在巨船之上的庭院,杨毅大概率猜测,这不过是那个幕后写书的狗贼为他呈现一片文字空间罢了。
杨毅目光落在穹幕之上,冷笑道:“拿着一个破大纲就想把我当成你的牵线木偶?还是太天真了,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能够拦得住我。”
说罢,向前跨出数步进入院门之中。
院门敞开的两侧大门如有无形之手缓缓推动,直至最后紧紧关闭。
门上两个铜质圆环轻轻摇晃,发出磕碰的细微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
三道身形出现在这条竹林交错,草木恒生却非常整洁的石质街道上。
其中一位粗糙汉子手环等人高的麻袋,脚步却没有任何跌撞,如履平地,每一步都实实在在的踩在地上,与寻常散步之人无异。
前方一位灵动少女跟身旁的九华服饰的龙宫宫女说着什么,满脸渴望,甚至还有口水从嘴角溢出,碍于身后是灵州一宗宗主,让一旁的龙宫宫女又好笑又心悸。
粗糙汉子只是听个大概,就心中无奈:“好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成天想着吃以后还怎么嫁人。”
但凡是识趣的人如果听到粗糙汉子这般心声,估计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好家伙,谁敢娶你家女儿?那不就是嫌祖坟青烟冒的太旺盛了吗?
经过杨毅所在的院落大门时,粗糙汉子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大门之内,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轻声呢喃道:“姓黄的那家伙遮遮掩掩真让人心烦,就不会直接把话挑明?一句话非得分两段说才心里舒服不成。”
杨毅轻轻关上门,环顾四周,看着整洁的房内布局,目光下意识的回望而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细细思索依旧不知缘由。
街道上的粗糙汉子顿足停下,却又轻轻摇了摇头,自嘲一笑道:“若是真如那般所说,倒是稍微有趣了些。”
少女转过头来,疑惑道:“爹,怎么了?”
粗糙汉子笑着说没事之后抬脚跟上,颠了颠手中等人高的**袋,三人一同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风月城内城范家府。
院落之后的小池塘旁边的亭子内,有两人对坐手谈。
老人手中摩挲着黑子,眉头紧蹙,沉思良久后,抬眼看向面前嬉皮笑脸的范志茂,无奈道:“你就不能好好下一盘?乱下有意思吗?”
范志茂左手塞入旗盒,玩转着白棋,右手托着腮帮子,嘿嘿一笑道:“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鹰老二,你就赶紧投降吧。哎,无敌真是寂寞。就没有一位能够与我棋力相当的对手了吗?”
鹰老二嗤笑道:“哈?估摸一算你好歹也是奔三十的人了把?吹牛能不能先把草稿打上,从始至终你与我下棋三百局有余,哪次不是你小子被我完胜,到现在你倒是还吹上了?别忘了我这最后一步还没出呢。”
鹰老二说罢,捻动棋子的手指微微一动,棋子飞掠而出静静的停留在一点之上。
范志茂猛然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棋局,惊呼道:“这也可以?”
鹰老二向后仰身,鄙视的看着如同没见过世面的稚童一般模样的范志茂,出声道:“棋盘之上的规矩你都不遵守,还想下过我?你真当棋局跟你一样不了臭脸的出去蹭吃蹭喝呢。”
明显,鹰老二肯定又在暗示什么。
范志茂调整坐姿,神色认真道:“哎,鹰老二,你这就不对了,我为人是什么样你是知道的,蹭吃蹭喝这种说法还是太绝对了,我那顶多算是迫于生计。”
鹰老二道:“迫于生计?四境剑尊师的剑修放哪不是被当神人供奉着,就差一堆小姑娘家家往你身上蹭了,居然还会沦落到跑到人家地盘上偷瓜吃?莫不是范家家主给你的银两全部都用在脂粉勾栏了吗?”
范志茂虚指鹰老二的鼻子,笑道:“你这老头子可别污蔑人昂!我这个人勤俭持家可是出了名的,倒不是说心疼那几枚瓜钱,主要是那块瓜地种在半山腰,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还以为是野瓜地来着,谁知道瓜刚进肚子,就被那位小姑奶奶逮了个正着。”
范志茂自然不会说自己只不过是想体验一把偷瓜的紧张感觉。
毕竟游荡江湖也有几年栽,总是花钱如流水早已经乏味。
赚钱也就是上山打打山贼之类的货色后,下山前往附近的郡城领取赏金之类的杂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
尤其是当时那个姓廖的使劲推波助澜,最后反而跑的时最快的,也不知道当时一个三境剑修哪来的那么多力气。
范志茂轻轻捻起一枚白棋,却迟迟未下,出声道:“我打算在出一趟远门,你这老头子怎么看?”
鹰老二睁开双目,轻声道:“未尝不可,只是最近内城的各个家族因为昨日的风波暗流涌动,不过对我们范家不会有任何威胁便是。”
范志茂眉头第一次有些紧蹙,道:“哦?内城的这些老乌龟们居然还会自己动起来,看来那个阵法小天师对他们的影响还挺大,他们想做什么?”
鹰老二从棋盘上轻轻捻起一枚棋子玩转指间,说道:“如你所想。”
范志茂疑惑道:“可如此的话,不就是违背了黄城主和那些家族之间的协议了吗?他们针灸不怕黄城主查到他们头顶上直接给他们抄家了?”
鹰老二笑道:“内城家族本身就盘根交错,背后的宗门势力更是复杂多段,抹除任何踪迹让那小子意外死在淮阳城之外的任何地方的手段,我范家也不是没有。”
范志茂轻笑道:“那就看那位小天师的造化把,不过我感觉啊,一般四境真不能拿那小子如何,即便是我现阶段也只能对其造成皮外伤,可想而知。”
鹰老二点了点头,道:“阵法造诣很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福分握在手里了。”
语落,话头一转,道:“你刚才说要走一趟远门?是打算去哪里?”
范志茂双手枕在脑勺后,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后说道:“打算去一趟龙扬州,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机缘,我隐约能够感觉到四境与五境之间的屏障,虚无飘渺,有时如一望无际的平原,有时如深不见底的沟壑,让人头大。”
“所以去龙杨州试试土办法,而且我听说那里有一座剑阁,峥嵘而崔嵬,顺便就去探探虚实了。”
鹰老二目光落在碧波粼粼的池塘水面,呢喃道:“马革裹尸的战乱三州之一,龙杨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