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胡静枫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公司还没有名字？！”

“嗯。”

“没名字公司不让注册吧？那岂不是连公司都没有？！”

“嗯。”

“……讲真，我现在跳船还来得及不。”胡静枫已经无力吐槽了。二位大神，你们真不是来逗我玩的么。

黎澜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你应该这样想：我能决定公司未来的名字，这是入职已有公司难以做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好受很多？”

“有点儿。”胡静枫点头。不愧是鲁大师假借阿Q之口传授世人的精神胜利法，这么一想立马感觉好多了呢，科科。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连创业资金都能是0，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提出名字，解释原因，全票通过则过，如何？”

“随便~你喜欢就好。”胡静枫显得有气无力。“另外，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我们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取名字上。”

“你说的有道理。”黎澜点头。“但是，名字是人的脸面，如果一个人连脸面都不要，又能指望他要什么？”

“不不。”胡静枫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理了理思绪，说：“脸面固然重要，但内在却比外在重要得多。一个人可以没有外在，但内在绝不能丢。你看马雾，他的外在并不出众，说刻薄点甚至很磕碜。但他极具人格魅力，这促使了他的成功。他成功后整容了吗？没有。他仍顶着那张寒酸面孔，出现在各大宴席。或许你不指望他要点什么，但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人指望他要点什么，因为这会为他们带去数之不尽的利益。”

黎澜耐心听完胡静枫的高谈论阔，平静地说：“你的观点容我暂且搁置，我表明一点：脸面关乎尊严，它不只是外在。你说马雾，马雾面容不佳，但当他出席宴席时，他的脸面是他的阿里玛玛而不是他的脸庞。”

“行，就当脸面是尊严。如果取一个好名字就有尊严，尊严未免来得太过廉价。而且，说到底，尊严是靠自己争取赢来的。还是说马雾，他的脸面是阿里玛玛，但不是阿里玛玛这个名字，而是这个名字代表的巨大能量！说到底，说穿了，还是实力至上。有实力，几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重，因为他们不敢轻视。没实力？取个再好的名字又有什么用！”

胡静枫说完，恰巧服务员端着餐盘走到他们面前。辩论现场顿时陷入沉默，只剩下陶瓷杯碟与大理石餐桌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先生您好，甜品已经全部上齐了，请慢用。”服务员划掉订单上的数行小字，将餐盘竖置于胸口，对三人微微鞠躬，悄然退去。

黎澜将芒果刨冰移到一直低头保持沉默的黎陌雪面前。“你要什么口味？”他问胡静枫。“我随便，你先选吧。”胡静枫答。黎澜也不对胡静枫好好回答抱有期待，等胡静枫“随便”完，将草莓味刨冰推给胡静枫，自己拿起小木勺在刨冰翠绿色的表面来回刮动，刮出沙沙的响声。

“你说的很有道理。”黎澜开口道。“但是，你没有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胡静枫饶有兴致地看着黎澜。辩论自己自信还是有两把刷子，除非状态欠佳，不然几乎不可能留下大漏洞等别人捅。

“已经探讨过一些事项，剧本暂时无法讨论，再除去其他暂时无法讨论的话题，时间短暂，除了公司名，我们还能讨论什么？”

“呃。”胡静枫被黎澜的问题噎住了。确实，谈论编程，黎澜未定，自己肯定两眼一抹黑；谈论美术，美术怎么想都不是谈出来的；就算谈论剧本……剧本需要从长计议，也不适合做短期探讨的话题。0资金，谈论招人这种更是浪费时间的空话。在等待上菜的短暂时间里，讨论公司名字确实是较为不错的选择。

见胡静枫沉默不语，黎澜暗叹一口气，挖出一勺刨冰送进黎陌雪嘴里，不再多言。

“陌雪。”

“嗯？”黎陌雪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看着桌对面的这个男人，嘴里的木勺还没松开。

“公司名字就叫‘陌雪’吧，用你妹妹的名字。”胡静枫道。陌雪工作室？陌雪有限责任公司？有哪里不对。昊阳陌雪科技有限公司？嗯，听起来正规多了。连logo都想好了，就是一片色调特别冷的雪花！

“可以吗？”黎澜问黎陌雪。这只是做给胡静枫看，他知道，表妹一定不愿意。

果然，黎陌雪紧拉黎澜的手，拼命摇头，整个人几乎缩到桌子下，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鸵鸟，一边祈求大鸟的帮助，一边将头埋进沙砾。

“取名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大家都饿了。”见服务员再次端着餐盘走来，黎澜将话题带过。

事情结果虽未明言公布，却如此明显，胡静枫就是瞎了也看得出来。虽然有些难堪，但他还是佯装不知，将目光转移到服务员身上，心思却在反复琢磨自己的失误。简单说，就是胡静枫发呆了。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服务员见座上的男子一直盯着自己，礼貌地问。

“啊，没什么，抱歉。”胡静枫如梦初醒，慌忙摆手。

“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先生有事的话可以喊我，谢谢。另外您们的菜品已经全部上齐，沙漏我先撤掉了。”

“嗯。谢谢。麻烦你了。”胡静枫僵硬地应付道。

等服务员走后，他感叹：“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啊。”他突然感觉活着好艰难。

“嗯。吃饭吧。”黎澜道。

这一餐吃得比较压抑，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就连窃窃私语也没有存活的余地。

食过一半，胡静枫注意到，麻婆豆腐只有他一个人在吃，黎氏兄妹一筷未动。

“你们不吃辣吗？”他忍不住问。

“嗯。”黎澜简单地应道。

……又无言。

黎氏兄妹吃饭安静快速，仪态端庄；胡静枫吃相文静，但过于矜持，导致速度过慢。还没等他消灭一半米饭，黎氏兄妹便已经放下碗筷。胡静枫只得硬着头皮三两口扒完剩饭，然后放下碗筷，一边鼓着腮帮子大口咀嚼，一边拿起餐巾反复擦拭嘴唇。他擦得很用力，好像深怕擦不干净显得不讲卫生。

“等下干嘛？”胡静枫勉强咽下食糊，含糊不清地问。

“去我们家，看看以后的工作环境。”

“嗯，那算了吧。”胡静枫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聚在一起办公的必要。我也想有个安静的环境构思剧本。嗯，需要沟通的时候发企鹅或打电话就行，反正我的账号你们肯定都知道了。”这只是原因的一部分，真实原因不止这些，但他不方便说出。

“好。”黎澜点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胡静摇头。

“那再见。”

“嗯，再见。”

“等等。”黎澜突然叫住胡静枫。

“干嘛？”胡静枫转回身，不解道。

“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哦，好。”

约莫四十分钟后，胡静枫伫立在自家门口。

“好像，忘带钥匙了……”

胡静枫不信邪，又摸了圈口袋。还是没找到。

看来真掉家里了。太久没出门，难得出去一次竟然忘记带钥匙，这真是。胡静枫不知作何表情。

怎么办？要不要去超市买硬塑料瓶的饮料和剪刀？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类事情，每次胡静枫都很无奈地拿着小塑料片在门缝上上下下，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把门撬开。久而久之，他渐渐练成一项开锁技能。不过最近这段日子他几乎没出去过，技能多少已经荒废。

就在这时，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