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入伙，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眼看时间临近正午，黎澜也正有意向邀约胡静枫一同用餐。然而……

“呃，抱歉，可能是昨晚空调吹多了着了凉，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可以稍等一下吗？”胡静枫捂住肚子，笑容尴尬、扭曲。可能是那杯茶在自己没察觉时混入了脏东西，肚子里闹得翻腾，颇有孙猴子大闹狮精肚的架势。但这种事总不好意思和对方明说，毕竟自己可是睁眼看着对方把同款茶水咽下。杯弓蛇影，心理作用不可不防。

“请便。”黎澜微微颔首。

胡静枫如获大赦，踉踉跄跄地走进厕所，将门反锁。

“哥，为什么要答应他啊！”门一关，黎陌雪立即“解除封印”，撅起嘴不满地说道：“这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

“你说得很对，他确实是在找茬。”黎澜赞赏地摸摸陌雪的头发。“但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黎陌雪睁大眼睛。

“一个说服自己摆脱目前糟糕状况的理由。”

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我为什么会答应他啊！啊啊啊！胡静枫坐在马桶上，抓狂地挠自己油腻的鸡窝头。手感真差，呸，重点错。优异的剧本啊……总感觉自己会拖后腿。

那个女孩是骇客，还很强；那个叫黎澜的……有程序员、缺文案、没人手，可能是画师、音乐人或老板。不过再初期，老板也没可能答应员工“给我自由”这么跳的条件。音乐人不排除可能。最可能是画师，他的手指略微变形，应该是长期拿画笔作画所致。从刚才的对话看，全程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家教没得黑，应该是精英阶级。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个精英阶级会跑来拉他这个连“普通的高中生”都不是的，平凡的大学生？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那本废稿的剧本虽说不算差但也算不得有多好，除了动点歪脑筋耍点鬼把戏可以让人眼前亮那么一下外——等等，对面是精英阶级，见识想必较为宽广，思想也有一定深度。而思想有深度的人往往很容易过度理解……胡静枫好像懂得了什么。

问题不断被提出，然后被强行解决。待解决得差不多了，胡静枫才回到客厅。

“怎么这么久？”黎澜随口问。适度的寒暄可以拉进距离，同时也能帮助他掌控节奏。

“抱歉，有点便秘。”胡静枫苦笑道，摆出不愿再做深入谈论的表情。

黎澜“哦”一声，也很识趣，移向正题：“那么，下面开始讨论剧情。”

“等一下。”胡静枫制止道。“在研讨剧情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公开一下彼此的情报？”

“是我疏忽了。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黎澜，波澜的澜，画家。家妹黎陌雪，陌生的陌，雪花的雪，骇客。”

“不不我不是问这个。”胡静枫暗道一声“果然”，连连摆手说：“我是想问‘我们一共有几个人，办公地点在哪，有多少创业资金’这样的问题。”虽然对人手不抱有太大希望，办公地点没有也没太大关系，但创业资金一定要有，不然这游戏能玩？

“……”黎澜忽然沉默不语。

“怎么了？”胡静枫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上，算上你我们一共有三个人，办公地点在我们家，创业资金……0.”黎澜道出实情。

“……我现在跳船还来得及吗。”胡静枫心中万马奔腾。创业资金0？你他喵不是在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觉得我不是菌子，我是香菇。”胡静枫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别挣扎了。”黎澜拍拍胡静枫的肩，劝诱道：“你不觉得，从零开始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吗？”

是啊，太有挑战性了，挑战的我都要哭了。创业资金0？人干事儿？！这连正面硬肛都做不到好伐！我会耍小聪明你们没钱需要耍小聪明，这才是你们找我的原因？“行。”胡静枫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黎澜。“正面上我啊！”

“不，谢谢，我不搞基。”黎澜敬谢不敏。

“……抱歉窜台词了。还有我也不搞基。”

胡静枫干咳一声，问：“在讨论剧本前，我想问下，你的画风是……？”

“写实。”黎澜答。

“写实……”胡静枫低头沉思。0资金、话题性、吸引力……写实……“恐怖悬疑怎么样？”胡静枫抬头问。“写实可以让恐怖场景显得更加真实，给玩家带来更深的恐惧，以此加深印象，达到话题性，相当于多了一票免费水军。”

“恐怖悬疑的话，会有很多人不会碰的吧。”黎澜也开始思考可行性。

“市场定位注定会损失一部分玩家，这是可以接受的。在排除这一部分玩家后，如何牢牢抓住目标玩家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但是恐怖悬疑的目标玩家群体相对主流群体太少，何况我们没有充裕的资金，做不出3A级大作，即使作画再真实综合起来也很难与它们抗衡。更何况……我们没有音乐人。”黎澜再次道出实情。

“……”顿时冷场。

连最基础的人选都不齐，这不是一般的尴尬。

“这个问题再说吧，先pass。这年头独立游戏制作人的势头还算不错，他们也证明了并非只有大场面大制作的3A大作才能大火，因此你刚才的说法不成立。至于主流与否，别忘了我们虽然需要汲取资金，但我们的主旨是做艺术性的游戏。”胡静枫已自觉带入角色。

“主旨永远不会变，我的意思是，如果把目标局限在恐怖悬疑，会损失很多玩家。艺术自然要让更多人观赏，这样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而且，这样才能更加证明自己。黎澜在内心道。

“确实，曲高和寡脱离大众于我们来说无异自寻死路，但恐怖悬疑游戏的受众并没有那么小，它有很大的潜在用户量。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太多选择，综合考虑它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我们该选择什么平台呢？”黎澜不再深究，跟随胡静枫的思路问。

“我们有能力双端吗？”胡静枫看向黎陌雪。简单的移植固然容易处理，但要想保证吸引力，自然要做成最适合的模式。

黎陌雪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胡静枫不解。

“陌雪的意思是，她有能力双开，但不推荐这么做。”黎澜代为解答。

“人力不够吗。”

“是的。”黎澜点头。只有陌雪码代码的情况下，双端会增加一倍工作量，时间几乎也延长为二倍。

“先出一端，另一端延迟放送，怎么样？”胡静枫问黎陌雪。

黎陌雪怯生生地点头。

“那，你介意自己的照片被曝光吗？别误会，只是营销你，让游戏和你都获得高额曝光度。”

“……嗯。”黎陌雪犹豫了下，又看向哥哥，最终点头。

“那么，先出pc端，等攒足人气后运营一波，推动玩家来投票是否开发移动端。在人气足够的基础上，制作移动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届时，我们继续运营，在过较短的一段时间后放出移动端，并卖一波‘程序员通宵达旦码程序只为让移动端玩家能够早日舒适地玩上游戏’的情怀，配上几张正在你码代码的图片和你的倦容照，只要运营得当，保证能让人气二次突破。”胡静枫信誓旦旦。

“……”黎氏兄妹盯着胡静枫。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胡静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错啊，是这么个做法……吧？在二人的凝视下，胡静枫越来越没有底气，脖子缩起，肩膀不自觉耸拉下去，背也渐渐弯曲，整个人仿佛越来越小。

“不，没什么。”黎澜干咳一声，打断这种不良的趋势。“只是觉得，你似乎很熟练。”何止是熟练，简直身经百战，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