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已经震惊到忘记了悲痛：“你也说了，父亲是母上大人的夫君，你怎么能……”

即便王夫不是万水的生父，两个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这还是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万水道：“你闭嘴！王夫对母上大人如何，而母上大人又对王夫如何，青丘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母上大人根本不值得王夫一往情深！”她转过脸又用那种充满了甜蜜和憧憬的目光望着王夫，“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我的身上也有一半流着母上大人的血，我的容貌并不比她差多少，她不能回应你的深情，我却可以啊！你想要多少爱，我都可以给你！”

赵一钱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若是刚才他还能叹息一声，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女子，可是现在他却只觉得恶心，为什么会有人心心念念着想做自己母亲的替代品，爱到疯魔反而就不纯粹了吧。

同样这样认为的显然不止赵一钱一个，也许是太过震惊，王夫的气息忽然变得出奇的平缓，他淡淡地看着万水，语气也同样淡淡：“你让我感到恶心。”

万水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唤了声：“阿南……”

众人都有些诧异，她这是在叫谁？当看到王夫忽然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才都明白原来阿南是王夫的名字，只是再看太宰等人同样恍然的表情，赵一钱心下不解，王夫的名字连亲生女儿都不知道，万水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万水的目光得意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又转回王夫脸上：“你瞧，你嫁给她这么久，为了青丘鞠躬尽瘁，可是人们连你原本的名字都忘了。王夫，王夫，在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眼中，你只是青丘的王夫，可是只有在我眼中，你就是你，无关什么身份地位，你就是阿南……”

王夫眼中的怒气已经掩盖不住：“住口，我不想听到我的名字从你这样人提起！”

万水张大眼睛，手指攥紧王夫的袍角：“不是这样的，你明明……”

王夫道：“你因为你那不堪的情感怨恨陛下，你畏惧陛下，却转头去对付一个弱小的妖怪，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吗？”

王夫带着嫌恶的语气好似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万水身上，让她的心瞬间破碎成泥，在她心目中无暇美玉般的人，此刻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令她几乎支撑不住。

万水跪在王夫脚边，流着泪拼命摇头：“不是的，我要杀那兔妖不是为了泄私愤，而是因为她的鼻子太灵敏，她说您身上有恶臭，这些您明明都……”她忽然抽噎起来，将额头贴在王夫摊在膝头的手心上，似乎仍想在这种时候活得王夫的怜惜。

既然已经确认了幕后黑手是谁，那么整个规程便不难推测了。

太子冷眼看着万水轻轻颤动的身躯，说道：“就因为小兔子当众说王夫身上恶臭，一心维护王夫的你便认为她不可饶恕，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对外形象素来怯懦胆小的你，连说话都很少大声，可千山却不一样。她那炮仗般的性格一点就着，这件事果然也是她先嚷嚷出了对小兔子的不满，于是实际上比千山还要愤怒的你便看到了机会。”

“你们姐妹俩，看似是千山强势许多，总压你一头，你们姐妹俩要做什么事，从来都是依着她的性子来。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吧？”

“没有人会比一对双生姐妹更了解彼此，但这话只适用于你，而不适用于千山。千山眼中的你，就是你对外表现的那样，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所以她对你直接提出的任何意见都不会放在心上。你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当你想要做什么事达到什么目的时，都不会直接提出来，而是拐弯抹角地去引导，让千山自己按着你想要的方向去想。”

“于是大家就看到，每每都是千山独断专行，而你只能委委屈屈地不得不跟随，即便你觉得不妥，鼓起勇气劝解，也只会得到反效果。但实际上，千山做的那些事，十件有九件都正中你下怀吧？毕竟，千山还没有跋扈到什么话都听不进的地步，可怎么偏偏就听不进你的劝解？”

风十里这时冷笑道：“你以为你掩藏的很好，可是你毕竟还是太心急了，才见面第一天你就容不下小下巴，那么多人的宴席上也敢做那么多小动作，正巧被我们的小芝麻看了个明明白白。”

芝麻从风十里怀中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愤恨地看向万水。她此刻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而不早些出声提醒千山，提醒她留心这个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妹妹。

孙二丫轻轻拍了拍芝麻的肩，且不说那时候的千山和芝麻正看对方都不顺眼，即便是以朋友的身份去提醒，千山恐怕也不会相信，谁会相信自己亲姐妹会利用自己呢？

万水没有说话，连抽噎声也停止了，似乎正沉醉在王夫手心的那一方温暖中，迟迟没有抬起头。

众人不禁感到诧异，没想万水刚才那样癫狂，此刻却没有出声咒骂他们。

这种能展示智商的时刻，赵一钱怎么肯错过，趁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原事件的空隙，插口道：“而且你明明展示出一副与小蝴蝶姐妹情深的模样，却在赴宴时自己坐肩舆，让小蝴蝶徒步走过去。”

“你们跟她的姐妹情，只是做给我们看的，实际上在你们心里，她身为弟弟的婢女，根本就没资格与你们平起平坐姐妹相称吧？”

“玉台码头拉着小蝴蝶不放手的是你，回王宫时，直接将她从我们身边拽走先行离开的也是你。所以在那个时候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吧？”

“太子醒来后，我们派了人去千山万水宫找小蝴蝶，侍儿复命时却说小蝴蝶不愿意过来，要与你们同行，当时我们二丫不知有多失落，后来也因此还跟小下巴起了争执，也给了你可趁之机。”

也是在肖蝴蝶出事后，他们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又找来了当时的那个侍儿询问，这才知道那侍儿去千山万水宫时，根本就没见到肖蝴蝶本人，而是万水身边的婢女出来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