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元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的回答。
推门而入,郑国元脸上堆起笑脸向里面的一个中年人打着招呼。
“施主任,您好。”
“哦,老郑呀,呵呵,来来来,坐坐。”正坐在办公桌前写东西的施主任闻声抬头,见是郑国元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笔,笑呵呵地起身迎了过去。
“施主任,您打电话让我来是……?”郑国元同施主任握了握手,开口询问。
“不急不急,先坐。”施主任笑眯眯地把郑国元拉到了一旁沙发让他坐下,随后走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水,接着拿着水杯走了回来,等郑国元连忙起身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后,施主任这才坐了下来。
“来,抽烟!”坐下,施主任掏出烟递了过去,郑国元连忙道谢接过,还没等他掏出火呢,施主任就先打着了打火机,笑眯眯地帮郑国元点上。
郑国元心里微微一沉,今天看来有问题啊!
施主任是地区的领导,也是郑国元他们泉林厂的直管上级。
泉林厂是一家集体性质的厂,集体厂和国有企业有些不同,但依旧受地方管理,因为按照政策,集体制是国有制的补充,从这点来说本质没太多区别。
但集体厂的自由度要比国有厂高些,毕竟集体厂的上级是地区领导,地区领导的日常工作不是直接管理企业,而是有自己的其他工作,对于集体厂的管理只是一种代管和监督,这点和国企是有区别的。
郑国元当然认识施主任,而且两人认识不少年了,相互打过不少交道。可认识归认识,但说交情有多好根本就谈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个熟人而已。
而今天一见面,施主任对郑国元表现出来的热情让郑国元有些奇怪,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施主任特意打电话把自己从厂里叫来,还如此礼遇,实在不符合常理。
郑国元心里顿时有了些防备,难道说施主任准备打自己的秋风不成?
这一年多来,泉林厂发展的非常不错,尤其是今年年初郑国元想办法搞了一条旧生产线,使得泉林厂的产量大幅度上升。
此外,虽然之前姜友兴闹了一回,最终双方的合作还是继续了下去,现在泉林厂的发展又上了一个台阶。
眼下,泉林厂已从最初的一家小厂成为了金陵本地颇有规模的中型饮料厂,如果把合作的优民厂也算进去的话,这个规模已经早就超过了当初南都一分厂了。
泉林厂不是司特公司,但郑国元的经营思路是非常正确的,他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更没有直接和司特公司竞争的想法。
除了之前依旧搞直供销售,占领金陵周边地区市场外,现在郑国元已经开始筹备彷效司特公司开放新的饮料产品了。
一旦新的饮料产品开放成功,泉林厂就能再上一个台阶,至于会不会受到司特公司的打压郑国元丝毫不担心,全国市场这么大,他郑国元又不是要和司特公司直接面对面地抢饭碗,只是借着司特公司的高速发展喝点汤,占领一些司特公司顾及不到的边边角角罢了。
当然了,随着企业的越发壮大,未来是什么情况谁都无法预料。这点郑国元也有清醒的认识,但无论如何未来是怎么样的,首先要壮大自身,这才是最重要的基础。
抽着烟,施主任关切地和郑国元拉着家常,仿佛他今天打电话把郑国元喊来是来聊天的。
一支烟抽完,施主任都没说到正题,郑国元也不询问对方究竟喊自己来干嘛,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过了片刻,还是施主任先沉不住气,开口笑道:“老郑呀,你们泉林厂这几年发展的不错呀。”
“还行,这多亏了领导的支持和指导。”郑国元用官方语气笑着回答道。
“你们的厂子发展的好,这都是你和同志们的功劳,和领导支持和指导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对于下面的企业我平时不是太关注,毕竟每天手上的工作一大堆呢,功劳是你和同志们的,我哪里有什么功劳可言?”
“话不能这么说,大海航行靠舵手嘛。”郑国元很是谦虚道:“领导高瞻远目,给我们指出了发展的方向,而且现在的政策不也是领导您亲自下达的么?我们厂按照您下达的政策去做,做出来的成绩怎么会没有领导您的份呢?领导呀,您就是太谦虚了。”
“你呀你,还和我来这套?哈哈哈!”施主任大笑了起来,显得很是高兴。
高帽子谁不爱戴?好话谁不爱听?施主任也是人,是人就爱这个,他也不例外。
笑了好一会儿,施主任关切地询问起泉林厂目前的经营情况,对此郑国元早就有准备,挑了一些东西向施主任做了汇报。
施主任很认真地听着,边听还拿了个小本本记录上几笔,同时还询问了几个问题,郑国元当即给施主任做了解释,并且在说话中又适当地把功劳分给了施主任,让他很是高兴。
聊了好一会儿,郑国元终于汇报完了。
施主任把面前的水杯向郑国元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喝口水润润嗓子。
道了声谢,拿起水杯喝,可还没等郑国元这口水喝下去的,差一点就被施主任下一句话给惊的喷出来。
“老郑呀,泉林厂在你手上搞的不错,大方向是好的,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可有些问题同样也是存在的,而且这些问题不小哇!”
“问题?”努力把水咽了下去,郑国元不解地反问。
施主任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严肃。
“我这里接到举报,说你们泉林厂有挖国家财产墙角的行为……。”
“不可能!”郑国元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神情很是激动。
“别激动,有理不在高声,坐下!坐下说!”压压手,让郑国元不要那么激动,见郑国元要开口反问,施主任又摆了摆手让他先不用说话。
“我问你,那个优民厂是怎么回事?”施主任直截了当地问。
“优民厂?”郑国元一愣。
施主任脸如寒冰,和刚才笑谈春风完全判如两人。
“我这里接到举报,你们泉林厂现在把优民厂给收编了?优民厂上下全成了你泉林厂的人?就连优民厂的厂长姜友兴也给你架空了?是不是这样?你小子胆子可不小哇!别说优民厂是国有企业,哪怕就和你们泉林厂一样的集体企业同样也是国家的财产!”
“一个集体厂的厂长挖了国家财产的墙角,还把一家国企的一把手架空,吧整个厂子吞并下去?这是什么样的性质?”
“郑国元!你也是当干部的人,更是党员!难道这点会不清楚?实话告诉你,组织接到举报信后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今天把你找来就是想听听你的解释,这样做我是担了风险的,按照程序应该相关部门直接出面的,可考虑到这些年你的成绩和一向较好的表现,才对你进行这种方式的询问。”
面对语气严厉的施主任,郑国元心里的愤怒突然又如同浇了一盆冷水般熄灭了。
他的脑海中飞快转动着,究竟是谁会写这么一份举报信呢?
难道说是姜友兴这个老小子?当初姜友兴在自己那边闹了一会,要求在合作中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件事差一点弄了郑国元一个措手不及,之后郑国元在了解情况后,直接拒绝了姜友兴的要求,而且借着优民厂原本的中层干部“造”起了姜友兴的反。
在普通职工包括中层干部看来,他姜友兴没本事把企业搞好,眼下和泉林厂合作终于让大家有活干有工资拿了,而且随着合作的深入,两家厂子的职工们现在已不分彼此了,在大家看来跟着泉林厂干非但没有坏处,反而比以前更好,在这种情况下姜友兴想和泉林厂分道扬镳,以退为进捞好处,群众的眼睛又不瞎,心里更是明镜似的,孰对孰错还能看不明白?
就这样,姜友兴这一次是偷鸡不着蚀把米,非但没能从郑国元那边捞到更多好处,甚至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他在优民厂的威望急剧下跌。此外,再加上原本优民厂的供销科人员和厂子的中层干部原因,上下对姜友兴的意见很大,索性联合起来配合郑国元直接把姜友兴给架空了。
从这件事后,姜友兴虽说依旧是优民厂的厂长,但他这个厂长已经只是名义上的。
生产、销售甚至包括厂子的日常管理,全部都有泉林厂接管,他这个厂长唯一能做的就是上班一杯茶一张报纸熬到下班。
可问题写这样的举报信对姜友兴又有什么好处呢?举报郑国元如果成功了的话那么两家厂子的合作就彻底黄了,接下来优民厂怎么办?他姜友兴有能力搞好企业么?如果他有这个能力的话也不会把厂子弄成这样了。
假如举报失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自己被郑国元知道,他姜友兴同样没好处,姜有兴这老小子能力的确不强可不是傻瓜,他现在虽然被架空,可工资奖金一分钱都不少他,而且相比以前拿的还多了不少,再加上姜友兴的年龄又不小了,算算最多再熬两年就退休了,这种情况下还折腾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