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郡猫？”蒂安希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正舔舐着自己前爪的巨大黑猫，根本无法与那只来自深渊的羊头人恶魔联系起来，毕竟人畜无害的猫咪和腐化邪恶的恶魔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当然，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名为柴郡猫的恶魔扯出一个十分夸张的笑容，白色的唇角似乎都咧到了高高翘起的耳根。

“《爱丽丝梦游仙境》，你可真是一个文艺的恶魔。”

“哦，没想到伯明翰先生也看过这本书。”柴郡猫似乎对伯明翰能够说出自己名字的由来感到十分的兴奋。

“有幸在儿时拜读过，作为儿童读物可是十分的出色。”

“是吗，伯明翰先生认为它只是儿童读物吗，真是太可惜了。”虽然不知道该如何从一张巨大的猫脸上面表现出可惜的神色，不过这样的感情确确实实出现在了眼前恶魔的脸上。

“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罢了，就像儿时的我只能将它当初一本出色的奇幻小说，而修格斯你却可以将其当做自己一生践行的准则。”伯明翰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笑容渐渐敛去的黑猫，这只恶魔想成为柴郡猫一样充满神秘和魅力的黑暗，可是现在的它仅仅只是徒具其形而已。

“你认为我是在效法那只书中的黑猫吗？”柴郡猫，不，应该是修格斯平静的开口，但是伯明翰和蒂安希都可以感受到这平静之中蕴藏的怒火。

“不，我觉得你只是在搞笑而已，你不是柴郡猫，你，只是一只邪恶腐化的恶魔，仅此而已。”

剑，随之伯明翰话语的落地在黑暗中挥斩而出，黑猫的利爪也随之而来，看似不对等的战斗，可是却是旗鼓相当的结局，哪怕伯明翰失去了灵魂之主的庇护，可是他手中的长剑却是一柱魔神的象征，哪怕伯明翰没有了凡人的躯体，可是他的灵魂已经烙印了五位从者的刻印。

“龙怒！”红龙王菲尼尔瞬间加身，终焉剑锋笼罩的寒霜之影转眼赤红烈焰取代，火焰灼烧着黑暗，脚步一点点逼近面前恶魔。

不过庞大猫影宛若镜花水月，烈焰逼近的刹那，那庞大的身躯竟然应声破碎，而后化作一道道疾驰的黑雾绕过了伯明翰的剑锋，在伯明翰的身后重新汇聚变成了修格斯最喜欢的柴郡猫。

忽隐忽现，飘忽不定，这是书中对柴郡猫的描述，不过此刻的伯明翰可没有多少的闲情逸致和这只恶魔坐席长谈，聊一聊这本伯明翰口中曾经的儿时读物。

“极光！”疾风者夹持于身，剑锋火焰忽灭，顷刻之间被躁动疾风包裹。

持剑之人身躯如风，恶魔之躯却又如同黑雾，疾驰和飘忽不断的在黑暗中碰撞，剑光和利爪时不时迸发出闪动的火光。

“这便是凡世从者的能为吗，这便是荣光者的实力吗，真是令人可笑至极。”冲锋碰撞的间隙，修格斯仍然不忘自己的本职，言语的攻击才会它作为羊头人最擅长的东西。

“苍鸿！”回应修格斯的是伯明翰再度疾驰的身影，疾风的剑影化作一道惊鸿的剑光撕裂了重重的黑暗，艾拉剑圣理查德的威名再次重现于他的后代之上。

苍鸿掠影，剑光疾驰，宛若夜幕滑落的流星一般耀眼。

真正的目不衔接，真正的凡世从者，这是观看战斗的蒂安希最直观的感受，圣骑，巨龙，剑圣，先祖，几乎一个又一个名留史册的伟大人物在伯明翰的剑锋之上一一展现，当日长河之主纳斯尔留给自己这位从者最宝贵的东西可能就是如何使用七重刻印的力量，只是美中不足的则是此刻在伯明翰身上能够使用只是五个从者而非全部。

这一次，飘忽不定的修格斯终于意识到一位凡世从者的强大，毕竟五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可不是现在的它能够应付的了得，尤其是释放灵魂本质的修格斯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声音在它的耳边低语。

没时间了，灵魂的衰竭已经让修格斯无法在这样继续的躲避下去，这个时候这只舍弃了永生的恶魔突然莫名的后悔，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还是恶魔，还是永生不死的存在，那么现在就可以和这位凡世从者享受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可是没有时间了，为了体验真正生命的模样，修格斯抛弃了令人神往的不死之躯，换来了短短的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

“真是太可惜了，伯明翰先生。”一直飘忽的黑猫终于显出了身影，原本如同小屋般大小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人多高，而且黑色的毛发也隐隐看似涣散。

“你的时间到了。”伯明翰停住了剑，蓝色宝石的双瞳显露出一丝的情感。

“是啊，时间到了，我也终于可以作为一个生物活下去，而不是永远在灼热的岩浆中复活”

“恶魔真是奇怪的产物。”这是与恶魔打许多次交道后伯明翰得出的一个结论。

“是吗，奇怪而不是恐怖吗，伯明翰先生真是不愧荣光者的称号。”

“荣光者？”

“当然，这可是伯明翰先生身为凡世从者的烙印，也是我们深渊恶魔的一致共识，同时也是我所羡慕的东西。”修格斯的身躯在一点一点的缩小，几句话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猫，当然除了它还会说话这一个奇异点。

“你羡慕我，这一点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一只恶魔，伯明翰先生，一只永远抬头看见的只有黑暗的恶魔，一只栖息在硫磺弥漫和炙热难当岩浆中的恶魔，令人厌烦的生活可是我却没有想要踏出改变的决心，而你则是不同啊，伯明翰先生，当初在深港之上的你只是一个得过且过的落魄贵族，一个被他人驱使的少年，可是现在你已经找到了支持你走下去的目标，这一点足以让我羡慕。”

“你不也是踏出了改变的这一步吗。”似乎是面对死亡将至的敌手，伯明翰终于去掉了言语中对于修格斯的冷漠。

“改变，这是改变吗，就如你说的我只是那本书中柴郡猫的模仿者，模仿它的神秘，模仿它的语言，哪怕是到了最后，我也没有真正改变自己，而是成为了深蓝的仆人。”

“你和克莱儿王后的关系到底是？”伯明翰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想要知道那个所谓的王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树状图的存在是为了修复天界树，可是加芬里的愿望却是成为普普通通的凡人，而不是永生不灭的雾中人，女皇所做的正是前人所做的，我只不过是渴望得到一个崭新人生而自己无力改变的仆人罢了。”

“永生对于你们而言真是是种折磨吗？”无数永生种的结局让伯明翰心中产生了不解的疑问，无论时深渊制造者加芬里的故事，还是现在即将消亡的恶魔修格斯，似乎都是为了打破这一个在凡人眼中无比美好的荣耀。

永生，真是一个美好的话题，可是对于永生的拥有者而言却又是一个痛苦的枷锁，巨龙选择了用漫长的沉睡来消磨日益无聊的生活，长河之主用女神的责任来当做自己前行的动力，而深渊的恶魔则是将侵略凡世，窃取光芒成为了他们快要厌烦深渊的唯一目的，只是这一切终究会被打破，邪神加芬里是第一个，恶魔修格斯亦不是最后一个，至少远在帝都亚萨尔的克莱儿女皇，现在深蓝一族的首领便是步上此行的的一人，只是她的计划超越了深渊的邪神加芬里，超越了恶魔修格斯。

“那么，凡人，永生对于你而言是什么呢？”

修格斯最后的话语消散在了伯明翰的耳边，这个问题曾经魅魔也问过他，不，或许现在应该是深渊女神赫尔墨斯，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再一次从羊头人的口中传出。

黑暗随着恶魔的消亡被阳光刺穿，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黎明，拄剑而立的伯明翰张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投射在掌心中那一缕金色的阳光，明明是温暖的色彩可是自己感到了只有莫名的冰冷，身为灵魂，身为炼金人偶的伯明翰已经开始渐渐消失了凡人该有的触感，荣光者这个称号真的适合他吗，适合现在的理查德.伯明翰吗？

历经帝国政变，恶魔入侵，群青蜕变的伯明翰再一次感到了迷茫，完成了与深渊女神约定的他是否还是当初懵懵懂懂的伯明翰，是否还是一个怀揣天真理想的落魄估贵族呢。

“多余的想法，我的弟弟。”蒂安希久违的用上了曾经被埋藏的称呼。

“姐姐，我还是我吗？”伯明翰迷茫的看向漂浮在自己身边的蒂安希，自己的姐姐。

“你，永远是伯明翰，永远是我的弟弟。”一直以无节操示人的剑灵蒂安希头一次展现出不属于她的温柔。

“你，才是柴郡猫啊，我的弟弟。”那一声似是呢喃的低语却成为了伯明翰耳中犹如惊雷的一句，书中的柴郡猫最终鼓起勇气做出了改变，击败了自己用微笑掩盖的胆怯。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不是爱丽丝，那个从一开始就拥有勇气的人不是自己，自己是柴郡猫，一个不断成长，最终打败胆怯的贵族，这便是修格斯口中的荣光吧，一个胆怯的平凡人燃气勇气的瞬间，便是荣光照耀的时候。

黑暗终于被阳光打散，小魔法师爱丽的身影在自己不远处浮现，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没有了那只抛弃恶魔之名的羊头人，一个沉溺于话本故事的黑色大猫。

“主人，主人。”小爱丽的声音带着无无法掩饰的兴奋，修格斯创造的黑暗让这位小魔法师明显有些感到害怕。

“哟，我的堂弟，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路维亚伯爵勾起一丝调侃的笑容。

“不，是刚刚开始，毕竟我还有一个交易没有完成。”伯明翰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温暖的笑容再一次从人偶的脸上浮现，这是他的大冒险，是他的成长之旅，现在是时候践行自己的承诺了，作为一个少年该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