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石门,到底阻挡了多少未知的秘密,可能是身在门内的伯明翰未曾想过的,现在的他,手握着颂歌者送给自己的巨龙信物,那个悠远的号角,面对着兔子商人利威尔手中同样的东西,向着提灯人问出了自己困扰已久的问题。
“所谓的真实世界到底是如何的?”
这是一个从伯明翰进入至今依旧没有答案的问题,这个问题随着伯明翰来到群青之时便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现如今,身处这个梦幻一般的世界,让伯明翰意识到这个时候,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时刻。
“生者,这个答案你不应该问我,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提灯人笑着回应,虽然看似敷衍,但是伯明翰却从自己这位长河之主的表情之中没有感到一丝的轻佻和散漫,反而这个回答更符合现在的情况。
“不愧是长河之主的力量具象。”熟悉的声调从染红的枫叶林中传出,伯明翰应声回头,却是看到了一个自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摄政王耀月,那个自己祖先的好友,也是自己现在的敌人。
红色的枫叶落在这位精灵的肩头,随着脚步的移动,从丝质的衣间落下,然后被踩入了湿软的泥土之中,发出沙沙的脆响,润滑的发丝犹如水流一般,没有一丝的杂乱,顺从的贴在这位摄政王的脸颊两侧,清风拂过,吹动了他的衣角也吹乱了他的发丝。
枫林,清风在配上一位容貌俊秀的精灵,简直就是梦幻中的景色,当然,如果这位精灵的手中是牵着白马的缰绳而非黑色的战戟,效果可能会更好。
“摄政王大人的气息,不论是谁都会察觉到了。”提灯人轻轻侧步,将伯明翰的身躯挡在了自己黑色的长袍之中,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步,但是让摄政王耀月的眼神一凛,这是表明立场的一步,也在警告着自己不要打伯明翰的注意。
真是令人惊叹的好运,看来自己这位旧友不仅把他自己城墙一样厚的脸皮遗传下去,还有他那令人艳羡的强运,单单一个长河之主就已经是一个不得了的后台了,收回心神的摄政王耀月微微用力,手中的战戟犹如标枪一样牢牢的扎进了自己脚边的土壤,黑色的枪身发出轻微的颤抖,像是一支细细的桅杆在风中摇曳。
“生者,能够回答你问题的人来了,就是不知摄政王阁下能否赏脸?”提灯人看着站在枫林边缘的摄政王耀月,将伯明翰抛给自己的问题转给了这位生命悠久的精灵。
“乐意之至。”摄政王耀月欠身回应,对着十岁的伯明翰和那个立在麦垛中的兔子商人维利尔,开启了自己第一次别开生面的知识讲堂。
“如你所见,这里才是原本的群青,一个建立在巨龙身上的国度,没有四季,没有白昼和黑暗,这里永世长青,这里才是配得起精灵一族的所在,只是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想的。”摄政王耀月步伐轻快,像是漫步在自己的后花园之中,轻快的身姿掠过了满脸惊愕的伯明翰,也掠过了双眼通红的兔子商人维利尔,走到了木质风车的下面,丝毫不顾及风车前青石板的污迹,十分惬意的坐在上面,没有一点身为摄政王的高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个人类而已。
“很奇怪吗,认为一个精灵不应该这样。”摄政王一脸好笑的看着惊愕的伯明翰,甚至用光洁的手掌拂过青石板,带起阵阵的尘土。
“我只是没有想到能够在一个精灵的身上看到人类的影子。”伯明翰没有在意摄政王的调侃,反而一脸的正经。
“是吗,但是如果你知道这是我几千年来再一次踏足这片土地,你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几千年,你们离开了这个世界有几千年?”
“是的,如我所言,这个世界最开始便是群青,直到我们知晓了自己脚下的土地是一条活着的巨龙。”摄政王耀月提及这条巨龙时,眼中流露出复杂难辨的神色。
“为什么,一条巨龙还不好吗?”伯明翰有些不理解这些精灵的思维方式,按理说,能和神话中的生物一起生存,对于人类而言是可望而不及的事情。
“好吗,如果但是精灵也和你们人类一样这样想就好了,巨龙,对于你们而言可能是神话,但是对于我们,则是灾难。”摄政王对于伯明翰的话语一脸的无奈。
“长生种,在这个方面上意外的一致。”作为旁观者的兔子商人维利尔开动着他的三瓣嘴,说出了精灵一族对于巨龙的态度。
是的,畏惧,这是所有长生种对巨龙的态度,一个从来不会死亡的存在,一个只是漫长生命的拥有者,一个是食物链的顶端,一个只是受到女神恩赐的种族,两相对比,精灵在巨龙面前和他们所鄙夷的人类没有任何的区别,也正是这个原因,让群青的精灵在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地方是巨龙的身躯时,他们一直坚持的高贵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伯明翰简直无法相信这个荒唐的理由会成为一切的导火索。
“理查德的子嗣,你永远无法理解精灵一族的自傲,就像我们无法理解你们人类一样,于是,灾难便开始了。”摄政王耀月有些痛苦的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垂的双眼中满是悔恨。
“你们屠杀了巨龙?”伯明翰嘴唇发刚,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高贵的精灵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屠杀,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那只是一次阴险的偷袭而已。”
“偷袭?”
“是的,偷袭,因为我们至始至终面对的都是一条陷入沉睡的巨龙,即使我们砍下了这条巨龙的头颅,这位伟大的存在依旧没有察觉,但是被我们砍下的头颅却成为了我们无尽的噩梦。”摄政王耀月环顾四周,沙沙作响的枫叶林和转动的风车,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除了曾经这里的主人已经成为了他记忆中的泛黄画卷。
“他还在沉睡?”伯明翰不敢相信的踩了踩自己脚下的土地,一条巨龙就匍匐在自己的脚下,真是神话中才有的场景。
“是的,巨龙依旧在沉睡,但是被我们砍下的那颗头颅却在离开自己身躯的时候,已经苏醒,而后便是无法躲避的诅咒,凛冬开始侵蚀着我们的土地,难以抵挡的异兽也从天而降,撕咬着,毁灭者我们的子民,直到耗尽了一半精灵王的生命,我们才在这个噩梦之中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平稳的语调随着话语的不断增多,变得激动,变得哀伤。
“你们创造了另一个群青。”伯明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前因后果的串联不难得出这个结论,而摄政王耀月无声的沉默也证实了这一个问题。
“生者,你要知道,巨龙的诅咒你永远无法逃避。”提灯人对精灵的做法嗤之以鼻。
“果然是长河之主,对于巨龙见解远在我们之上,以为逃开诅咒的我们在新生的家园迎来了第一次的凛冬苍蓝,也让我们知道如果不会毁灭这个龙首,一切的美梦都是徒劳无功。”摄政王耀月松开了捂着额头的手,然后站了起来,随着身姿的起伏,庞大的威压开始在他的四周弥漫,震荡着平静安逸的梦幻世界。
“所以,你们能不要阻挡我吗?”虽是请求,但是满脸肃杀,摄政王之语绝非玩笑。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摄政王阁下,我们可能要成为你计划中的绊脚石了。”提灯人挡在了伯明翰的身前,黑色的人影换作光影重新回到了伯明翰拖着的长剑之中,铁锈密布的长剑恢复了昔日的锐利。
“这是一场硬仗,生者。”提灯人语气严肃。
“我知道。”伯明翰笑着回应。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凡世从者,厄尔多思这样,理查德你也是这样。”摄政王神色凛然,无形的压力在周遭酝酿,兔子商人维利尔早就躲在了一旁的麦垛之中,努力做好自己旁观者的本分。
跨越时间的枷锁,十岁的伯明翰第一次对上了千年的摄政王,老友,敌手在这一刻莫名的交汇,只是如今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友情,有的只是各自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