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个月之前,距离卿盏一行人到达沈家村还有三天的时候,两个奇怪的人来到了沈家村。
为首的是一个高而瘦削的少年,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个美艳的少女。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过这衣服的做工考究精致,尤其是上面的花纹,是由金丝线绣成的,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两个人来到了沈家村之后,也不往别处去,便径直来到了仙女堂。
当时在仙女堂外招呼的,正是沈燕如。
沈家村虽然地处闭塞的山地,但因为有仙女堂的存在,此处也不算怕生,有些时候也有慕名来求医的外地人。
这个少年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
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沈燕如就发现他已经病得不轻了。
当时他站在门外的时候,只能依靠着那女子的搀扶才能堪堪的站稳。走路时,更是摇摆不定,看起来弱不禁风。
沈家村民民风淳朴,见他病成这样,便自愿的让他排在前面,来接受治疗。
实则沈家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是由沈燕如照料的。
她跟在沈镜双身边许多年,也学习了不少医术,一些不算大的病自己便能够应付了。起先还需要沈镜双加以指导,不过近几年来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过这个少年,沈燕如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黑衣的少年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然而无论沈燕如如何检查,却找不出任何一丁点的病因。
无法,沈燕如只得带着这少年来寻找沈镜双。
而一切,则是从沈镜双见了这个少年开始的。
沈燕如坐到桌子前,她给几个人添了热茶后,说道:“平日里我要是有看不了的病人,姑姑便会一一告诉我如何如何,可这一回,她竟然不让我看。”
沈燕如是一个玲珑心,她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便平生第一次偷听了墙脚。
这一听,便改变了她的整个命运。
“那个男人说的话,我大部分都没听懂。他只是说我并不是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住在我的身体里,如今她要把我身体中的那部分拿走。”沈燕如垂下了纤长的睫毛,在灯下投成了浓密的阴影。
“还说,倘若拿走不如让我都死了算了。”沈燕如的声音里有些惶恐。
“姑姑自幼疼我,她不愿让我受到伤害,然后就听了那男人的办法。想要取而代之。”沈燕如说道。
“后来过了没几天,姑姑便和我说倘若有天她跟人走了,便要我离开沈家村,远走高飞。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和姑姑吵了一架,赌气出了仙女堂。”
沈燕如的目光焕发出淡淡的神采,好像在追忆什么领她动容的往事。
“然后,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伊麟。”沈燕如如是说道。
“姑姑不愿让我受伤,于是便按照那男人所说的,将自己的三魂六魄养成了凶魂。我无法阻止她,只能干着急。那几天我心里乱极了,多亏了伊麟每天都来陪我说话,开导我。”沈燕如轻轻的叹息。
“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可我也不愿意让她如此。从前姑姑是个和善温柔的人,可从哪开始她就变了,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几岁,还配戴上了面纱。”
“她的性格变得乖张起来,而且愈发暴躁。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养凶魂的副作用,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只能够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说到此处,沈燕如的声音里渐渐哽咽,她的眼眶变成了红色,泪水险些滴落下来。
“她不让我知道,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这种无力感,实在是太痛苦了。”沈燕如哽咽的声音好像能滴出水来一样。她抽动的肩膀告诉大家她在哭泣,但她始终低着头,不肯以泪眼示人。
她所说的内容零零散散的,多数还掺杂了她自己的感触。
但卿盏还是从这些话语中提炼出来了几处重点。
第一,
是有人在卿盏到来之前就来到了沈家村,告诉了沈镜双将要发生的事情。
第二,
是他还教会了沈镜双如何饲养凶魂。
不过有一件事,卿盏想不明白,一般来说,饲养凶魂起码要五六年才能成行,而沈镜双所饲养的凶魂,虽然不是寻常的一魂一魄,而是三魂六魄,可其凶狠程度也不是这半个月可养出来的,这其中一定还有猫腻。
果不其然,不等卿盏问出口来,沈镜双便回答了。
这饲养凶魂的技巧,正是这个匿名的男人教给沈镜双的,而速成如此凶狠的凶魂的方法,也是这个男人告诉沈镜双的。
“北有沙蛟,侍神灵物。上穷碧落,下入黄泉。”
这是古书中对沙蛟的又一记载。
而有一种秘法,则是以沙龙蛟不足五月的内丹,供奉凶魂,便能使这凶魂又凶又快的炼成。
因为沙龙蛟的内丹不足五月时,正是阴气最重的时节,以它来喂养是最好的了。
“这本来是稀奇的东西,可那个男人却说,会有一个同你们来的蓝衣男人有这东西。后来,我不知道姑姑是为什么说服了伊麟,他竟然把内丹给了她。”沈燕如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伊麟的方向。
伊麟居然有内丹?!
这消息让卿盏震惊的不轻。要知道沙龙蛟的一生只有一次修炼内丹的机会,而伊麟的内丹已经被拿去供奉了双子树,怎么可能还有内丹呢?
这时,却是伊麟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补充道:“我发现自己内丹重生是前月的事情,阿盏,你的心口血给了我一个重生内丹的机会,让我能够重新得道。可我用它做了别的事情。”
伊麟说:“那个女人告诉我说,如果我把内丹给她,便是我尘缘的开端。我在故事的最后就能够见到那个人。阿盏,这恐怕是我一生的执念。”
伊麟的目光柔缓,他看向她,神情却不明了。
而卿盏此时却皱紧了眉头,她看了看汤宋罗,又看了看伊麟。
她身边的人看起来都如此疲惫,甚至她自己此时都在遭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是恨的,这一切一定都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起。
而倘若卿盏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穿着黑衣的孱弱男人必定是刚刚遭受了天谴的唐嘉,他身边的绝色女子,自然是云端无疑了!(未完待续)